青铜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李小凡睁开眼的瞬间，殿中所有修士的法诀都不受控地散了——他眼底流转的紫金双色太灼目，像两团烧穿混沌的星焰。
\"赵爷爷。\"他开口时，赵老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了下去。
老管家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着鸿蒙舟残片，指节发白，递过去时却在发抖：\"小...无忧？\"
李小凡接过残片的刹那，赵老突然老泪纵横。
那掌心不再是修士惯有的冷玉般温度，而是带着活人特有的温热，像幼时他抱着发烧的小少爷在寒夜里等大夫时，那贴在他颈侧的滚烫。\"神格...真的觉醒了。\"赵老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可这力量太暴烈，老奴能感觉到，您体内的混沌气在乱撞，再这么下去——\"
\"会引动天罚。\"李小凡替他说完，指尖轻轻抚过残片上的裂痕。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原本沉睡的鸿蒙舟正随着他的神格震颤，像婴儿听见母亲的心跳。
刚才在试炼空间里，逆我意识融入眉心时，他分明听见了鸿蒙舟内部空间碎裂又重组的轻响，\"我需要进舟里。\"
\"不可！\"苏婉的数据流突然在半空炸成星点。
这个总捧着光脑的少女此刻连终端都掉在地上，眼尾泛红地冲过来：\"您现在神格不稳，鸿蒙舟的破损空间里还残留着混沌乱流，万一......\"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我看过您的数据流，神格融合度才73%，至少需要三天温养——\"
\"婉婉。\"李小凡低头，望着她发颤的睫毛，突然笑了。
他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掠过她发烫的耳垂时，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你忘了我识海里还有星辰珠？
当年它能在鸿蒙舟撞击时护住我的灵魂，现在也能稳住神格。\"
殿外突然传来甲胄相撞的脆响。
林浩和杨将军并肩站在门槛处，前者的玄铁枪尖重重戳地，震得青石板上出现蛛网裂纹：\"主上若要进舟，末将愿替您探路。\"后者的兽皮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胸膛上尚未愈合的部落战纹：\"鸿蒙舟外的混沌雾里有古怪，末将的鹰眼刚才看见三道遁光往这边来了。\"
李小凡的目光扫过两人。
林浩的枪杆还在微微发抖——那是上次替他挡下九幽冥火时留下的旧伤；杨将军的战纹泛着青，分明是为了给他找混沌灵草，连夜翻了三座死火山。
他喉间发紧，伸手按住两人肩膀：\"你们守在舟外。
若有异动......\"他顿了顿，紫金色瞳孔里闪过锐光，\"格杀勿论。\"
\"遵命！\"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声震殿宇。
苏婉咬着唇退开两步，指尖快速在虚空中划出数据流。
当她看见李小凡的生命体征曲线从紊乱的锯齿状逐渐平缓时，终于松了口气：\"我在舟外布下十二重数据结界，若有能量波动超过......\"她突然抬头，正好撞进他带着暖意的目光里，耳尖更红了，\"总之，您要小心。\"
李小凡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殿后的暗门。
鸿蒙舟残片在他掌心发烫，每走一步，青铜砖上便泛起一道紫金纹路，像活物般朝着暗门攀爬。
当他跨进舱门的瞬间，整座青铜殿都震颤起来——那是鸿蒙舟在回应他的神格。
舱内比他记忆中更逼仄。
破损的鸿蒙井里翻涌着幽蓝能量，井边的星辰珠原本只是枚普通的青玉珠，此刻却浮在半空，表面流转着和他瞳孔一样的紫金双色。
他盘膝坐在井边，将残片按在井沿，立刻听见\"咔\"的一声——某道尘封的禁制被神格之力震开了。
\"稳住。\"他闭起眼，神念沉入识海。
那里原本只有一条细弱的命运长河，现在却翻涌着紫金色的混沌气，河中央悬浮着枚菱形神格，表面还带着未融合的裂痕。
他分出一缕神念缠绕住星辰珠，试着引导它吸收鸿蒙井的能量。
意外发生在第三息。
星辰珠突然发出清鸣，原本需要十息才能转化的混沌气，此刻只消一息便顺着神念涌进识海，精准地填补神格裂痕。
李小凡的额头渗出冷汗——这效率比之前高了十倍不止，可随着能量涌入，他的神格却开始发烫，像要融化成液态。
\"原来如此。\"他突然低笑出声。
神格与星辰珠本就是同源，当年鸿蒙舟撞击时，星辰珠为护他被撞进舟体，现在神格觉醒，相当于替星辰珠重新接上了\"根\"。
他加快引导速度，看着神格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识海里的命运长河都变得更湍急了。
舱外突然传来苏婉的惊呼：\"主上！
鸿蒙舟外的混沌雾在凝结，像是......有人布了困仙阵！\"
李小凡的眼睫猛地一颤。
他能感觉到，有三道强大的神识正从不同方向逼近，其中一道带着熟悉的玉牌气息——是云中鹤。
另一道则裹着九幽寒气，应该是凤舞。
最让他警惕的是第三道，那神识冰冷得像亘古不化的玄冰，带着上位者对蝼蚁的轻蔑。
\"来得正好。\"他睁开眼，眼底的紫金双色已经稳定如恒古星辰。
神格上的最后一道裂痕消失的瞬间，鸿蒙舟突然发出轰鸣，原本破损的舱壁上，竟浮现出半枚完整的鸿蒙纹路。
他站起身，掌心的星辰珠自动飞入识海，与神格融为一体。
舱外，林浩的玄铁枪已经出鞘。
杨将军的战纹泛起血光，正对着东边的混沌雾低吼。
苏婉的数据流在半空织成大网，却被那道玄冰神识轻易撕碎。
赵老攥着拂尘挡在殿门前，白发被乱流吹得狂舞：\"小少爷，老奴替您拖延半柱香——\"
\"不用。\"李小凡的声音从舱内传来，带着混沌神格特有的共鸣。
他踏出舱门的刹那，整座鸿蒙舟都亮了起来，三十六道星辰虚影从他背后升起，将三人护在中央。
紫金色的光剑自动凝在他指尖，指向东边的混沌雾，\"既然来了，就别躲着。\"
东边的雾里，云中鹤的玉牌突然炸裂成齑粉。
他望着那三十六道星辰虚影，喉结滚动着后退三步。
千里外的山巅，凤舞的指尖凝聚出黑雾，却在触到那紫光的瞬间消散。
她望着逐渐清晰的星辰巨门，唇角的笑更深了：\"有意思，这混沌神格......\"
而那道玄冰神识的主人，正站在混沌雾最深处。
他望着李小凡背后的星辰虚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冷意覆盖。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半块与鸿蒙舟纹路相同的残片——
\"敢动我的鸿蒙舟？\"他的声音像冰锥刺进所有人识海，\"你，该死。\"
青铜殿外的混沌雾突然泛起暗涌，杨将军脖颈处的部落战纹猛地灼烧起来。
他握着骨刀的手青筋暴起——这是族中传承的\"弑神纹\"，唯有真正威胁到族人的危险临近时才会觉醒。
\"有问题！\"他低喝一声，玄铁靴碾碎脚下青石，朝着鸿蒙舟所在的密室方向狂奔。
身后跟着的三十名精锐亲卫刚要跟上，却见左侧廊柱后闪过一道灰影，那人身形虚浮如雾，指尖掐着枚刻满倒转星图的青铜钉，正往廊柱缝隙里按。
\"贼子！\"杨将军骨刀出鞘的寒光划破混沌雾，刀风卷着战纹血光直取那人后心。
灰影惊觉，旋身避开时青铜钉\"叮\"地坠地——正是鸿蒙舟核心阵法的\"锁灵钉\"。
这东西能截断鸿蒙舟与外界的能量共鸣，若被打进阵眼，别说李小凡闭关，整座舟体都会沦为废铁。
\"暗卫！
封死东西两院！\"杨将军暴喝，战纹从脖颈蔓延至眼眶，血色瞳孔里映出灰影腰间的青竹纹玉佩——那是北域\"破穹阁\"的标记。
三个月前李小凡灭了他们分舵，想不到余孽竟混进了族中。
灰影见行迹败露，从怀中掏出一把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反手撒向追来的亲卫。
为首的亲卫队长举盾硬接，却见银针穿透玄铁盾面，在他胸口刺出蜂窝状血洞。\"是混沌毒！\"杨将军瞳孔骤缩，挥刀斩落灰影一条手臂，却见断肢化作黑雾消散，真正的本体已闪到了密室门前。
密室石门上缠着苏婉布下的数据流锁链，灰影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匣，掀开盖子的瞬间，数据流突然疯狂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乱麻。\"这是......数据腐蚀器？\"躲在暗处的苏婉攥紧终端，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掠。
她刚要启动警报，却见那灰影已经将最后一枚锁灵钉拍进石门缝隙，整座鸿蒙舟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正在闭关的李小凡猛地睁开眼。
识海中的星辰珠剧烈震颤，原本平稳的混沌气突然像被捅了马蜂窝般炸开。
他能清晰感知到，鸿蒙舟的能量回路被截断了七处，就像有人在他心口插了七把冰锥。\"敢动我的船。\"他的声音里裹着混沌神格特有的低鸣，紫金色瞳孔里翻涌着比混沌乱流更暴烈的怒火。
舱外，林浩的玄铁枪突然震落地面。
这位从不动容的将军望着密室方向，喉结滚动：\"主上的气息......\"话音未落，密室石门\"轰\"地炸裂，李小凡踏在漫天碎石中走出，背后三十六道星辰虚影凝成实质，每一道都映着鸿蒙舟的古老纹路。
灰影（此时应称陈明）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往混沌雾里钻。
他刚踏出一步，却发现脚下的虚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混沌气都凝固成了紫色冰晶。
李小凡抬手，指尖的星辰珠浮现在半空，一道紫金流光如游龙般钻入陈明眉心——正是他刚领悟的\"星辰愿锁\"。
\"你...你要做什么？\"陈明的声音开始发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被那道流光一寸寸绞碎。
三个月前破穹阁阁主说这鸿蒙舟只是残次品，可眼前这人的力量......
\"你破坏我的根基。\"李小凡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所以，死。\"
星辰愿锁骤然收紧。
陈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连魂魄都没来得及散逸，便被彻底湮灭在虚空里。
他腰间的青竹玉佩\"啪\"地碎成齑粉，露出里面的密信残页，只来得及看清\"主上\"二字，便被混沌气卷得无影无踪。
鸿蒙舟突然发出轰鸣。
原本破损的鸿蒙井里，幽蓝能量疯狂翻涌，井底深处传来类似古钟的嗡鸣，像是沉睡了无数纪元的存在被唤醒。
赵老踉跄着扶住廊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震惊：\"这声音......是鸿蒙舟的器灵？\"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鸿蒙井。
井中幽蓝能量逐渐退去，露出井底中央一缕金色光芒。
那光芒像活物般扭动，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座门户的轮廓，门楣上刻着的鸿蒙纹路，比之前舱壁上的更完整、更古老。
\"这......\"苏婉的数据流在半空凝结成问号，\"检测到未知空间波动，能量等级远超小千世界上限。\"
李小凡走上前，伸手触碰那缕金光。
指尖刚触及，脑海里便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等了十万年，终于等到能唤醒我的人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望着逐渐清晰的门户轮廓，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直觉——这扇门后，藏着鸿蒙舟真正的秘密，或许还有当年撞碎星辰珠的真相。
\"主上？\"林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小凡收回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那扇若隐若现的金色门前。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鸿蒙舟残片，残片上的纹路突然与门楣上的纹路产生共鸣，发出温热的震颤。
\"准备。\"他转身对众人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我们可能要去见见，这鸿蒙舟的......主人。\"
金色光芒在他话音落下时突然大盛，门楣上的鸿蒙纹路开始缓缓转动。
远处的混沌雾里，那道玄冰神识的主人握紧了手中的残片，指节发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
而在鸿蒙井深处，那缕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最终化作一道半透明的门户。
门后，隐约能看见无数星图流转，像是藏着整个混沌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