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脸色平静，道：“有问题？”
“这、这……”
薛文究支支吾吾，钱子睿年轻，倒是胆大，道：“老爷，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需要门槛，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读书。”
王通嗤笑一声，道：“你们三个倒是读了书，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三人都脸色通红，头低的快钻进土里了。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行业没有贵贱之分，有能力的才是上品，否则都是下品。”王通道。
“老爷教训的是。”毛书伟抢先答道。
薛文究慌忙道：“不是小的不愿意教他们，每天一个时辰太浪费时间了，有那时间能开多少荒地了？”
毛书伟和钱子睿都点头赞同。
王通郑重道：“既然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不管你们三个，还是他们那八百多个，我不希望你们做一辈子奴仆。希望你们也能像大力一样，立下功劳，成为自由人。”
三人身体僵硬，都用感激、不可置信等目光看着王通。
王通自顾自道：“老爷我和别人不一样，并不是视你们为私有财产，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作为人，希望你们都有能维持最基本自尊的能力。”
三人热泪盈眶。
如果成了自由人，仍然在王通手下干活，但性质截然不同。
就跟杨大力一样。
之前的杨大力是王通的奴仆。
而现在的杨大力则是王通高价聘请来的护院教头。
身为奴仆，生死都在主人手里。
而自由人，大不了不挣这份钱，来去自由。
薛文究抹了把泪，颤声道：“说实在的，老爷愿意给杨教头自由，着实出乎小的意料。不过小的以为老爷事急从权，需要他卖命，这才答应下来，不好反悔。现在来看，却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爷有大胸怀，是小的不能比。”
毛书伟也说道：“老爷虽在乡村，但其品格，却比朝中那些阁老们都高尚百倍千倍。”
钱子睿还年轻，说不出这些话，只是重重点头：“小的一定听老爷的话，努力办事，不让老爷失望。”
王通微笑点头：“当然了，只是教他们识字，至于做文章就不用管了。”
薛文究三人松了口气。
薛文究道：“只是教识字简单。”
王通点点头：“你们三个商量着拿个章程出来。这里就你们三人识字，只能辛苦你们了。”
三人连忙道：“不辛苦，是小的应该做的。”
王通这才离开。
三人目送王通离开，直到进入黑暗不见身影。
薛文究赞道：“碰上老爷，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啊。”
毛书伟和钱子睿连连点头。
薛文究一甩袖子：“两位，既然老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要好好商议，拿出章程来，别让老爷失望。”
毛书伟和钱子睿道：“这是当然。”
当天夜里，营地极不平静。
先是杨大力和薛峰抢人。两人各组一队，都想要最优秀的队员，往往同时看上一个然后开始争抢，但最后无不是薛峰被杨大力一只手按在地上失败。
其次就是薛文究三人制定好了教识字的计划，激动的大半夜不睡，把人叫来公布，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老爷要教我们识字？”
“真的假的？”
“我这样的粗人也能读书？”
“你们不是拿我们耍着玩吧？”
众人议论纷纷。
比之刚才杨大力和薛峰抢人声音还大。
薛文究怒道：“安静！都安静！”
但是没人听他的。
薛文究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谁再说话，明天没饭吃。”
奴仆们迅速安静下来。
薛文究喝道：“教你们识字，是老爷的恩典。一个个不赶紧感谢，竟然还敢怀疑？忘了谁给你们饭吃了？”
毛书伟和钱子睿也是脸色不悦。
“我们没敢怀疑，只是不敢相信老爷对我们这么好。”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是啊，从没听说有教奴仆识字的，老爷真是太好了。”
“老爷就是圣人啊……”
人群中一个个赞美恭维王通的话不断响起。
薛文究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满意。
“好了，都别说了。只需要你们记住，这是老爷的恩德，日日感谢老爷，为老爷忠诚办事即可。”薛文究道。
毛书伟紧接着道：“从明天开始，每日晚饭过后，戌时这一个时辰便是你们学识字的时间。没有特殊理由，任何人不得缺席，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一起大叫。
“竟然教他们识字……”
杨大力在一旁脸色变幻。
他少时家中也算有钱，读过几天私塾，后来对读书没兴趣便不再去了。
但也知道读书识字到底有多不容易。
这并不是说有钱就行。
很多人敝帚自珍，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学问教给别人。
不说那些各家自办的私塾，只说官学，如县学、府学等，这里面的先生讲课只讲表面，要想得到里面的精义可没那么容易。
杨大力清楚记得他读书时，一个学生为了请先生指点文章，送了至少十两银子才得到那位先生的几句指点。
这还只是最低级的县学里的先生。
至于地位更高、名声更大的文人，想见一面都难，更别说得其指点了。
但现在，王通竟然要免费教一群奴仆识字。
虽然只是识字，却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传出去，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甚至会被一些书生攻讦。
他们可都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放在嘴边。
如何能忍受一群奴仆竟然跟他们一样读书识字？
杨大力咧嘴一笑：“这个老爷，有点意思。还好留下了。”
……
王通带上弓箭和陌刀，进山了。
想有所得必有付出。
想和霍希把关系打好，就得投其所好。
王通只得亲自走一趟，去蹚出通过云霞山进入嵬陀罗汗国的路。
陌刀重五十六斤，加上弓箭、干粮、水囊等林林总总，足有六七十斤。
但王通在山林里如履平地。
很快就进入云霞山深处。
已经超过上次霍青桐被截杀那个位置。
突然。
王通身形一滞，躲进树后。
他听到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