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泉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爆炸!
周围的手下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等待着他的指令。
几秒钟的漫长僵持,时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杨富泉权衡的利弊,也真心有些欣赏时樱的胆气,罢了……有人故意想搞她,自己年纪这么大了,何必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反正有了应对上峰的借口,谁想和献礼工程碰一碰,那就自己来抓人吧。
他从鼻腔里重重哼了声,猛的挥手:“走!”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谁也不知道,时樱表面淡定,实则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给自己灌了好几杯茶。
还好杨富泉没有多问,也没有确认“献礼工程”是否备案。
这场豪赌,她赌赢了。
汤桐慢慢扶着腿,半蹲的挪过来。
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会,汤桐哆嗦着腿站起来:“我也不确定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会不会有影响,我回去连夜写稿,争取尽快登在报纸上。”
时樱起身道谢,又补充道:“在稿子上最好添加上感谢有关部门支持,捧一捧国安部。”
汤桐哭笑不得。
她人还真是妙,好人坏人都让她做了。
回去后,他思如泉涌,连夜将稿子写了出来。
此时的时樱还不知道,这份稿子开启了她的社死倒计时。
写完稿子后,汤桐亢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时樱的一举一动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想来他也是参与者,国安部他都得罪了,还怕家里的老母亲?
天亮了,汤母泡了一碗麦乳精:“麦乳精一喝,赶紧上班去。”
汤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楼,看都不看那碗麦乳精一眼,端起旁边碗里的粥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哎哟,你干什么——”
汤桐也不给汤母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门。
汤父从卧房中走出来:“咋了?”
汤母跺了跺脚:“你儿子真是癫了,好好的麦乳精不喝,把他侄子吐的米糊全喝了!”
……
此刻,农研所后院热闹非凡。
时樱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正指挥着几个助理员坐上自走式高杆作物喷雾机,尝试着启动。
“慢点,开慢点,别颠散架了。”
拜托汤桐找的棉田专家在今天早上抵达,时樱这下是什么也不缺了。
喷雾机的初代已经组装完毕,可以下地实验了,目的地选在了莲花台军博劳改基地。
这里不仅是市郊规模较大的劳改基地,有广阔的试验田。
华北平原为棉花种植区,京市位于种植北界,早霜晚霜都对种植棉花很危险。
但,在这个年代“以粮为纲”的政策下,京市附近的农场确实有棉田种植任务。
时樱这完全是赶巧了。
“报告时工,点火启动成功!”
“好!”时樱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指挥出发,在皮卡旁边停下了一辆吉普车。
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农垦部革委会生产组的副组长,一个面色严肃、穿着标准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干事。
副组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了看皮卡上的大家伙:“时樱同志,停下!我们是革委会生产组的。”
时樱心头微微一紧,快步迎上去:“您请说。”
副组长:“你昨天递交的向国庆献礼重点工程报告,部里很重视。
“我们要求对项目的进展和可行性进行现场审核。你这机器…….就是那个自走式高杆作物喷雾机?”
他抬眼打量着身旁粗糙的大家伙,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时樱的“献礼”采访稿都提交了,不成也得成!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她指着皮卡:“是的,这就是我们初步完成的样机。”
“真是赶巧了,我们正准备出发去莲花台劳改基地进行第一次田间实地试验!恳请组长和各位领导移步现场指导工作,实地检验我们献礼工程的初步成果!”
副组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时樱会直接邀请他们去现场。
他沉吟片刻,最终拍板:“好,就按你说的来。”
上车后,时樱靠在椅背上放空,也不知道机器的表现怎么样,应该可以通过审核吧。
蒋鸣轩不由觉得好笑:“要是咱们的研究成果再通过不了,那真天理难容了。”
基地的赵场长得知农垦部领导和研究所的人要来试验新机器,他带着几个生产队长匆匆赶来。
“欢迎领导指导工作!”
赵场长热情地握手,但看向卡车卸下来的那台机器,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
咦,这丑东西,能行吗?
“时工啊,城里都紧着这些棉花呢,小片地方实验可以,可不要大面积的压坏棉田,收成可要受影响啊!”
时樱也知道孩子丑,但毕竟整容多次,能有这样的外形已经是个奇迹了。
“赵场长,我的机器虽然不中看,但绝对中用。”
时樱指着眼前一片长势良好、行距相对适中的的棉田,“麻烦您给我们,划一小块试验田,我们马上开始!”
场长呵呵一笑,心中想着我信了你的鬼。
随后,指向一块最边边角角的区域,这一片区域的棉花长势不是很好。
“那这块吧,你们最多只能开出十米远啊,再多就不行了。”
他随即又吆喝来几个穿着劳改囚服的壮劳力,“你们几个,听时工指挥,帮着搬东西!”
柴油发动机在驾驶员操作下轰鸣响起,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棉田的宁静,引得田间劳作的犯人们纷纷侧目。
它缓缓驶向指定的试验田边缘。
驾驶员格外小心,几乎是屏着呼吸推动操纵杆。
机器的底盘非常高,储存的农药和发动机也在底盘之上,理论上来讲并不会刮擦到下方的枝叶。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它也表现的极为优秀。
机器底盘虽然离棉花嫩绿的枝叶很近,但并未发生毁灭性的刮蹭和碾压。
操作员操作液压杆,高达数米的喷臂开始缓缓下降,巨大的金属骨架缓缓伸展在绿色的棉株上方。
可惜,问题依然存在。
时樱拿着笔,刷刷的记下问题。
首先,机器的反应迟钝,方向杆的轻微转动需要等待片刻才能体现在轮胎的偏转上。
这导致轮胎边缘几次险险擦到旁边的棉株基部,需要改进。
第二点,虽然避免了大部分棉株的直接刮蹭,但对于某些枝叶较长,倾斜的棉花株,还是会被卷到轮胎里,从而卡住。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并非所有喷洒农药的喷头都工作良好。
有些喷头的雾化明显不均匀,形成水滴或断续喷洒,更麻烦的是,行进不到二十米,靠近中间的几个喷头水流突然变小,喷雾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水线,这完全影响了喷雾的均匀性。
在机器行进喷洒了大约十多米后,时樱果断下令:“停止前进,关闭喷雾!”
棉田里的大家伙停了下来,驾驶员忐忑的返回田边。
时樱心底也有些失望,正对着种种瑕疵较劲时,旁边一声清咳,她抬了头,对上一双双无比炙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