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还挺好用的。”李昂握住骑枪挥动两下，转动手柄，骑枪再次扭转成巨大的双手斧，随着挥动亮起尾焰。
有了能随身携带的喷气式重武器，尖端部分还是传说中的朗基努斯之枪，李昂相当满意。
然后是…【过去的荣光】。
这倒是很好理解。
能力者在服用魔药后，身体的某个器官会发生变异，比如【工匠之手】，【罪人之胆】，【无罪者的脊椎】。
在他们死后，这个器官或是留存下来，或是破损后将内容物沾染到其他东西上。
这个过程中，就有概率形成“序列造物”。
这些“序列造物”本身就因为巧合才存在，具备着相当程度的不可复现性。
破坏了稳定结构，东西就会损坏。
当然，破坏结构本身也相当困难，序列造物意味着一名能力者的全部，通常都很结实。
李昂之前买到的【亵渎镣铐】，能被他改造成项圈，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新锻造”。
他是用尽可能精密的手法，把那东西剪成了几段，又用黄铜材料做了触发式的爆炸装置。
真正的“重新锻造”，应该是把亵渎镣铐变成具备压制能力的武器，将拘束用具正式投入到厮杀中。
现在他能做到了。
“如果这个特性也能被圣灵之手继承…”李昂眯起眼睛，再次握住圣乔治长剑。
热量从金属手套掌心升腾而起，长剑迅速变红软化。
李昂松开手。
“靠…烫死我了…”他甩了甩手掌。
好消息，真的可以。
他能用圣灵之手使用【过去的荣光】，徒手重铸序列造物。
坏消息，在成功完成重铸之前，他的整条手臂都会碳化。
“短暂升温让序列造物失灵甚至损坏应该没问题。”李昂点点头。
至于这招什么时候能进化到完全体…
大概要晋升到序列六的【重铸者】，在短暂的时间内直接完成重铸才行。
至于【约柜】。
李昂围着列车转了两圈，发现车头侧面确实多了个展开结构。
想要继续了解，最好是上车看看。
不过…稍微等下吧。李昂想着。
黄铜圣辇恢复到了卓越级，车厢内部会有新变化。
这种重要时刻，他不想让诺亚缺席。
——
“两位半神…”弥安的面色复杂起来，“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确定。”梅涅尔点头，“我用祈愿把当时的影像保留了下来。”
星芒闪烁，咒文亮起，在崭新的水晶球上复现出昨晚的景象。
弥安凑过来，跟那两双眸子对视。
由于经过了两次折射，又是祈愿出的景象，那两道影子已经很模糊了。
可还是能从狞亮的双眸中感受到恐怖的压迫感。
“怎么会…不应该啊。”弥安皱起眉头。
上次还是一个，这次变成两个了。
黄铜圣辇莫非有某种…到大型避难所就自动刷新出一位半神的…机制？
问题是这位半神从头到尾没出手帮过李昂。
难道是碰巧？
那名半神并不打算出手，他只是偶尔在李昂身边转悠一下，
就刚好被梅涅尔看到了。
还是两次。
哪有那么碰巧的事。
等等…这该不会是某种…
警告？
那名半神用这种方法警告自己，不要再窥探李昂，更别想对他出手。
“这种程度就想让我知难而退吗…”弥安眯起眼睛。
这次窥探的结果，也可以解释成李昂有某种反制占卜的特殊手段，所谓的半神并不存在。
这样一来，就可以直接冲进院子，击杀李昂，夺走列车。
可惜…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做法，赌输了就是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弥安不会把性命赌在这上。
“李昂…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弥安托着下巴，静静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我回来啦！”院门被打开，佩洛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在序列九的位置待了很多年，该满足的晋升条件早已经满足。
从存续院归来后，她已经是序列八的【药剂师】了。
成为药剂师的第一件事，毫无疑问，是治好…
“噢，你回来了。”李昂挥了挥手，他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给土豆削皮。
“噫！”佩洛被吓了一跳。
昨天晚上，李昂基本是半个死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几乎三四分熟，都快飘出来香味了。
今天早上她临走时，李昂还躺在床上装木乃伊。
佩洛是抱着要么成功要么死掉的决心离开的。
现在回来时…怎么就坐在院子里削土豆了？
“李昂先生！你还不能乱动！”佩洛快步上前，“南宫小姐真是的…明明拜托她看好你，为什么…”
她掀开李昂的衣服，打算查看伤势，却突然愣住了。
…好了？
不，没有完全康复，不过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我是感染者，大概会加速愈合。”李昂摸摸她的脑袋，“不过在感染之前，我的伤口好得也比别人快。”
“不伤到骨头的话，睡一觉就会止血，一周过去只有浅浅的印子。”
“可…不疼吗？”佩洛问。
“疼痛之类的…不影响行动，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李昂想了想，“忍住就好了。”
“就硬挺吗？”佩洛小声问。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认识李昂这么久，从来没到他对疼痛做出过什么反应。
“当然不，疼痛是身体发出的预警信号，应该重视，不过也没必要因此影响其它事。”
“李昂先生…”佩洛沉默几秒，“你是把自己当成机械在用吗？”
李昂顿了顿，思索几秒，点点头。
“大概吧。”
他原本还没发现，被佩洛这么一说还真是。
自己和诺亚，一个是把自己当成机械的人类，一个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机械。
怪不得很有共同话题。
“这样不行，李昂先生。”佩洛从口袋里摸出蓝色针剂，在李昂身边蹲下，“不要太欺负自己了。”
“这是止痛剂，我现在要给你注射，可以吗？”
“好的。”李昂点点头。
他发现佩洛难得地认真。
“不要太欺负自己”，或许也是她从过去的高压环境下得出的经验。
“我要把李昂先生一点点从机械变回人类。”望着针剂推进身体，佩洛的语气相当严肃，小脸也紧绷起来，
“李昂先生可以喊痛，也可以休息，偶尔掉链子也没关系，我来作为你的‘容错’。”
“可以吗？”她再次询问。
“那样再好不过了。”李昂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
“已经醒了吗？”诺亚抱着成堆的食材走进院子。
“对。”李昂点点头。
“…”诺亚没回应，她转身走出院门，继续搬运着东西。
她从存续院带回了相当多的医疗设备，看来能在黄铜圣辇上搭建出不错的手术环境。
李昂站起身，跟了过去。
“在躲着我？”他问。
心思被瞬间看穿，诺亚的面颊红了红，又迅速恢复正常。
“没有。”诺亚回答着，抢过李昂手上的东西，“你回去躺着，这里用不到你。”
“因为接吻的事，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诺亚的脸更红了，她捶了捶李昂的肩膀，抱着设备走进院子。
“还是说…解放姿态让你想到了什么，心情不太好？”
“诺亚，我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跟我说说，好吗？”
“…”诺亚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几秒钟后，她转过身，一把抱住李昂，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诺亚思索着。
从看到李昂和佩洛举止亲密时，自己内心的酸楚说起，
从看到李昂因为维修列车差点丧命，自己的愧疚，自责，后怕说起，
还是从那个吻之后，自己愈发无法平静的脑海说起？
“我本来打算…挑个更合适一点的时间，好好跟你聊聊。”诺亚的声音有些闷，“我有太多话想跟你说，一说起来就止不住，会耽误做事的。”
“狡猾…狡猾李昂，总是马上就猜出我的想法，让我根本…抗拒不了。”
她扭头轻咬了一下李昂的手臂，留下浅浅的牙印。
“我现在脑子里占比最多的想法是后怕。”
“你第一次修复列车时我就在担心…奇迹背后必然是等价的牺牲，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李昂你个笨蛋…那时候肯定也很痛吧？为什么憋着不说？”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样…你丢下我，以消耗自己为代价修复列车…到最后只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还有完好的黄铜圣辇，想到这个画面我就…怕得睡不着觉。”
“我这次不是喊你了吗？”李昂拍拍她的后背，“而且我还没上车参观呢，想等你一起。”
“你最好了…不，不对！”诺亚哼唧一声，咬住李昂的手，“不许还嘴！”
沉默几秒后，她再次开口。
“缓一缓吧，李昂。暂时别用那种力量了，用双手一点点修复列车，我买了很多零件，我们一起，好吗？”
“…好。”李昂点点头。
维修值暂时不会上涨了，光靠着“福音巡礼”显然不够。
要一边夺回其他车厢，一边慢慢维修才行。
“不会是假装答应，背地里偷偷想别的吧？”诺亚仰起头，戳了戳李昂的鼻尖，
“就算要用那份力量，也至少要达到序列四，否则绝对不行。”
“如果你执意要做，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不，我就抱着你从楼上跳下去。”
“好好…”李昂捏了捏诺亚气鼓鼓的小脸。
“那份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呢…”她又低下头，“你有没有头绪，李昂？”
“算是有吧，”李昂思索着，“比如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成为的序列九。”
“你觉得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吗？会不会是上一任列车长？”
“不好说。”诺亚摇摇头，“关于列车长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可我大概记得，那家伙已经死了。”
“看来这件事讨论不出结果，除非找到认识列车长的人，比如其他还活着的机械师。”李昂思索了几秒，转换话题，
“关于你的解放姿态…”
他指向地上的简笔画，画上是个身材高大丰满，长发垂地，目露悲悯的女性。
“这是你吗？”
“是我，那时候我还很高。”诺亚回答，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如果能用，当初逃离黄铜圣辇我就用了。”
“怎么样？我就说自己是可靠的成熟女性吧？”她用胳膊肘拱了拱李昂。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状态下…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吗？”李昂问。
“我很高。”
“…别的呢？”
诺亚挠挠头。
“没了？”李昂面色复杂起来。
除了很高就没了？
那不相当于特地把自己变大当活靶子吗？
哪门子的解放姿态啊！
“大概是缺少相应模块，”诺亚伸手抚了抚胸口，“变成那样之后，能感觉到这里怪怪的。”
“肯定会怪怪的，毕竟凭空多出了原本没有的东西啊…”佩洛从角落里冒出来半个脑袋。
“走开啦！”诺亚威胁地挥了挥拳头，继续抱住李昂。
“话说回来，你不喜欢吗？”她仰起头，“那样可比弥安还前凸后翘哦？”
“嗯…三米高的大姐姐确实有独特魅力，这倒无法否认。”
“好诶，赢了！”诺亚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下佩洛很难再反超自己，而且用那种状态玩拍手板大战的话，绝对占尽优势。
“不过年长女性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只有身材吧？”佩洛再次开口。
诺亚捡起半块砖头，丢过去拍在佩洛脸上，彻底让对方安静下来，继续抱住李昂。
又一项讨论结束，该谈的话题只剩下…
接吻。
“那，那那个时候…你失去意识了吗，李昂？”诺亚结结巴巴地开口。
“没有。我相当清醒，从头到尾都是。”李昂回答。
“…笨蛋，你应该说失去意识了才对。”诺亚捂住脸。
短暂的沉默后，她再次开口，
“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你一直在咬我。”
“呜啊！！！我没经验嘛！”诺亚跺了跺脚，“这种地方没必要实事求是，稍微骗我一下也好！”
“…是为了救你哦？”她偷瞄李昂。
“我知道。”李昂点点头。
“所以不算是接吻，非要说的话，该归进人工呼吸的范畴里。”诺亚用手指在空中绕着圈圈。
“同意。”李昂再次点头。
“那样的话，表现差点就没什么…我在自欺欺人什么啊。”诺亚的脸垮了下去，“在完全不浪漫的时机接吻了，还是初吻，还把你给咬了，好糟糕…”
“这点我完全不同意。”李昂捧起她的脸，“对我来说那是相当浪漫的时机，诺亚。”
“我会记一辈子的。”
“而且我也是初吻，没办法评判什么。”
“…”诺亚的脸红了起来。
她盯着李昂。
“我会一雪前耻的。”她小声说。
——
“这就是…卓越级的车厢。”诺亚紧跟着李昂踏上台阶，眼中闪烁着光芒，“好厉害。”
李昂环顾四周。
升到卓越级后，车厢的内饰都精致了不少，有些豪华列车的感觉了。
李昂从墙壁中抽出圣剑，插进凹槽。
撞角涌出寒霜，几乎将整个工坊冻结起来。
【雪魔女之梦】的效果也有所增强，制冷更够劲了。
继续观察的话，还能发现车厢的可用面积似乎有所增加，明明从外面看不算太大，内部却异常宽阔。
应该是用了某些能力。
第八车厢的耕地面积变大了不少，原本播种下去的农作物正在生长。
那是李昂很久之前捡回来的，种下去才知道是卷心菜。
能够调节温度，种菜就很容易了。
黄铜圣辇正在逐渐实现自给自足，李昂满意地点点头。
除了这些明显能看出来的变化，黄铜圣辇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了。
认真形容的话，大概是部件之间变得更加紧密，更加浑然一体。
让人不禁猜测，列车回到奇迹品质会是什么样。
“这是…约柜！”诺亚看着驾驶舱里多出的红色按钮，它被一圈黑黄交错的胶带围绕着，上面还扣着个透明盖子。
四处乱转的李昂被吸引了过去。
他当然会被吸引过去，这玩意儿太唬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核弹按钮。
咔哒。
李昂掀开盖子，按下按钮。
列车颤动一下，车头侧面展开巨大的机械结构，弹巢之中光芒流转，被漆成红色的炮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再按一下，就会全弹发射。
威力比列车炮更大，能进行更恐怖的火力打击，缺点是需要手动装填。
李昂扣回盖子。
“连约柜都修好了…真是不可思议。”诺亚喃喃自语，随即转头看向李昂，“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跟银色子弹约好了最近见面，问问他关于圣乔治的事。”李昂回答。
列车也到了卓越级，他在狮城行动也稍微有了些底气。
找到这名刺青囚犯，就意味着找到新的列车部件，黄铜圣辇的战力又会获得提升。
铁王座号不久后就会到达狮城。
那辆银色巨蟒没能履行狮王之女的要求，所以还在观望狮城的态度，没有进入避难所。
这对李昂来说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趁着现在提升实力，对铁王座号进行拦截甚至伏击，就有可能抢下第六车厢。
“除此之外…我还想跟飞天狮接触一下。已经被盯上了，不礼尚往来显然不行。”
李昂回答。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李昂正纳闷银色子弹怎么来的这么快，
他打开门，几名身穿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家伙正站在那里。
“你好，先生。”领头的男人颔首致意，“我们是秩序局的，昨天晚上你这里出现了一点异常，我们来看看。”
——
秩序局。
李昂略有耳闻，这是洛城的官方势力，狮王的左手。
跟镁厅的铁王座不同，这伙人要正常得多。
由于狮城的特殊性，他们来自不同序列，其中不乏序列六的高手。
问题在于…
“你们来的也太慢了。昨天有人非法入侵，要不是我想办法让她离开，现在已经死透了。”李昂靠住门框。
“抱歉先生。昨晚这里到处都是飞天狮，我们的脚步不得不慢下来。”领头的红领带回答，
“如果主动用无线电求助，我们来的会快一些。”
——
狮王正在屋子里踱步。
“先生，您看起来很焦虑。”弄臣装扮的人站在屋子角落。
“废话！”狮王怒吼一句，“女婿身死，干孙女失踪，女儿整日以泪洗面，兄弟圣乔治又大病一场，目前正在存续院抢救。”
“我没拎着刀上街砍人都算脾气好了。”
“是是…”弄臣点头。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归根结底，能算在两个人头上。”狮王沉声说，
“李昂，还有曼提柯尔。”
杀机四溢。
“问题在于…飞天狮的势力太大，没有乔治的帮助把它拔掉，一定会让我伤筋动骨。”
“除非获得其他人的帮助，比如…奇迹列车长。”
狮王展开车次图。
目前停靠在狮城的，有观星号，白袍号，还有明天就打算离开的青禾号。
“观星威廉跟我的关系不错，开口请他应该可以。问题是…把人情用在这上面值不值当。”
狮王摇摇头，“不太值当。”
“比起这个，我更倾向于十几天后的烽火号，曼提柯尔是个败类，他们一定不会介意清理门户。”
“如果真要动手，必须在半个月内解决。否则忏悔号到这边时容易出事。”
“监狱那边严加看守，看住‘那家伙’，必须把他完完整整送上忏悔号。”
“等待的这段时间…就尽可能找李昂的行踪吧。”
狮王收起车次图。
他是个急性子，不过这么多年的执政生涯已经让他明白了，有些事急不来。
这座臃肿，庞大的城市，在他手中已经运转了几十年，他变得相当有耐心。
“刚才我说那些你都记住了吗？”狮王转头看向弄臣。
“记住了。”弄臣俯身点头。
“很好…很好。”狮王眯起眼睛，苍老的眼中闪烁起了光芒，
“去给我女儿唱个小曲，让她别那么伤心了。”
“是。”弄臣点点头，倒退着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