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和谢莞娘当然不会由着他在那自说自话,写来的信也好,送来的东西也罢,都无一例外地被他们给扔出去了。
蒋通派来的人,甚至连正主儿的面都见不到。
但总是被人坚定不移的这么骚扰,两人也会烦的好不好?
尤其很多怀着别样心思的人,以及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会跳出来跟他们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儿女的怎么能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陛下都讲究个以孝治天下呢”“......”
吧啦吧啦,实在让人不堪其扰。
若是放在平时,这点子小麻烦谢莞娘都不用江远出面,就能解决的利利索索,但现在,一来她已经身怀有孕,二来保定府和隔壁的河间府有三州七县,从去年冬初到今年春初,竟然只下了极小的两场雪。
有着丰富农耕经验的老农民,在年前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事儿唉声叹气。
老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即使不考虑不下雪、不下雨,第二年春天要怎么开犁种田,就只说土壤里的那些害虫,没了大雪,它们的数量就会较之往年翻上最少一番。
就因为这事儿,今年这三州七县的绝大多数人,连过大年时心情都始终飞扬不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谢莞娘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天灾,但在大魏建国之后,这却还是保定府第一次出现天灾。
在过去的那些年,她倒是没少听人说哪儿哪儿又闹旱灾\/蝗灾\/洪涝了,但因为朝廷赈灾及时,且那些地方都离着保定府相对较远,所以谢莞娘的日常生活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这一次的天灾,就发生在她身边。
考虑到大旱和虫灾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谢莞娘当机立断,拿出家里的所有钱财,派出两支队伍,跑到保定府、河间府的周边地区,以及河间府和京城之间的几处富庶之地,大肆采购粮食、药材等物。
当然,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没忘了写一封长信给侯夫人、谢道衡以及汪小芝等明福村人。
至于其他和她关系不错的官太太,她铺子里的那些员工,以及他们家用着的那些护卫和下人,她也提醒了他们多囤粮食和药材。
有人问她消息能不能外传,谢莞娘也无一例外地全都点了头,只让他们注意莫要因为采购,把各地物价给哄抬起来。
有人不知该囤什么药材,谢莞娘也斟酌着列了一张清单给他们。
当然,在做这些事时,谢莞娘也没忘了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未雨绸缪,并不是说就一定会有旱灾和虫灾。”
能得她提醒的,都是和她关系好的,而能够跟她处到一块儿的,又不可能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于是大家都很痛快地表示,他们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谢莞娘对众人的态度十分满意,在后续她派人到处寻找水源,并亲手绘制水源分布图时,她也不辞辛苦的复制了一些出来。
当然,除了给她养父谢道衡和侯夫人的那两份,其他人拿到的都是不完全版,上面就只有他们所住地区的小溪、河流、湖泊、水潭分布,以及他们如果出行躲避旱灾和蝗灾,可能走的两条最佳路线上的水源分布。
做梦也没想到谢莞娘还有这份本事的侯夫人,第一时间把谢莞娘让人秘密送去的水源分布图复制了三份,分别交给她丈夫、儿子和保定府知府。
谢道衡则是亲手复制两份,一份交给妻子胡氏,一份交给他的心腹长随之一。
他的这位心腹长随,名义上虽然只是下人,但同时却也是他管理书院的得力助手之一。
若唐县真的被灾情波及,谢道衡需要他协助自己,组织书院的先生们和一众书生救灾安民。
他妻子胡氏虽然只是内宅女眷,但在他忙于书院事务的这些年,谢氏一族的族务,却基本都是胡氏在帮着打理。
在谢道衡心里,他比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儿子还要可靠能干。
如果唐县真的被灾情波及,谢氏一族这边,胡氏还是得站出来主持大局。
至于明福村的汪小芝、陈里正等人,他们都只是平头百姓,自然不会像侯夫人和谢道衡似的,第一反应是救灾安民。
陈里正的第一反应,是他得通知村民们囤粮,还得交代陈大夫囤药,以及在之后的时间里,他还得让人时时留意村子里几口水井,以及旁边唐河的水位下降情况。
再有就是,如果老天爷真的铁了心不给那三州七县的百姓好脸色,他还得防备那三州七县的百姓在没了活路之后,会涌到附近的其他地方,比如他们唐县,行烧杀抢掠之事。
到时候是留下死守,还是大伙儿抱团集体跑路,留的话一家出多少壮丁保护村子,实在出不了那么多壮丁的人家又要拿多少东西来抵名额,以及必须跑路的话,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选在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时出发,途中大家又该怎么分工协作......这些他都得提前和村老们商量出个大概章程。
至于汪小芝一家,虽然谢莞娘在信上说了,让他们往易县或紫荆关去,还说届时她会派人专程护送他们一家,但汪小芝两口子商量之后,却还是决定与村里的其他人待在一起。
倒不是他们不好意思去麻烦谢莞娘和江远,而是陈召他不仅是汪小芝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他还是他爹娘的儿子、他兄弟们血脉相连的至亲手足。
他不可能抛下爹娘和兄弟,只带着汪小芝和孩子们离开这里,也不好意思拖着爹娘和几个兄弟家的二三十人,一起跑去谢莞娘和江远家里。
更别提他几个兄弟都有自己的岳家,他爹他娘也有自己的亲兄弟、亲侄子、亲姊妹、亲外甥。
他舍不得自己爹娘,他爹娘舍不得他们的其他儿孙和其他至亲,他们的其他儿孙和其他至亲,又都分别有着自己割舍不下的人,如此一串接着一串,最后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到底多少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