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从县衙大狱回来时，已经临近中午，手里抱着一沓卷宗，脸上疲惫中透着兴奋。
“大人，幸不辱命，那些人的姓名籍贯，我基本全都问出来了，同时让几个捕快去彩画堂搜集了这些信息，也在卷宗里面。两相对照了一下，基本都是正确的。”
“干得不错。”林宋赞赏了一句，没有跟李二虎说这些信息很可能都是假的。
拿过卷宗粗略地翻看了几眼后，去让李二虎拿过来笔墨，自己在上面涂鸦了起来。
看着林宋左一横右一撇，将自己辛苦搜集来的信息涂抹掉了不少，李二虎瞬间就急了，颤声劝阻道：“大人，这些都是没做过备份的，这一涂，就没了啊。”
“不打紧。”
林宋笑着摇了摇头，又是大笔一挥，粗横的墨迹，压盖住了一些信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李二虎一愣，琢磨了几遍这句话，又对照着林宋此时的动作，深入地思考了一番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大人，我悟了。”
“啊？”
“你悟什么了？”
林宋疑惑地看了一眼李二虎，我就随便说说，装装高深莫测的，你怎么就悟了？
“大人我懂，您的意思是，这些信息太过表象，对我们破案的帮助并不大，我们应该抛开这些表象，深入的查探更为隐私的信息，这样才能寻到蛛丝马迹。”
说着，李二虎就准备转身离去。
这什么跟什么啊？
“唉，你等等，你要去干嘛啊？”林宋一愣，连忙叫住李二虎。
“大人，我准备去重新审问一番，问一问他们的年岁、家属、过往履历等信息，尽可能地深入了解。”李二虎一脸的一本正经。
就这？
林宋没好意思说出你还是歇歇吧这句话，加快手速在卷宗上涂抹了几笔后，将之递给了李二虎。
“你拿着这本卷宗，让那些囚犯轮流在上面指认一个罪首，并承诺只要指认了，不管对错，都可以当场释放，而且还会对他们过往的罪行既往不咎，安排他们落户任何一个他们想去的地方......”
林宋一连串说了一堆，福利好到甚至让李二虎都想变成其中的一个囚犯，然后随便指认一个，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
听到林宋还在说，什么包分配工作、住房、老婆等等都说了出来，李二虎诺诺地说道：“大人，能不能给俺也整一个？”
“你在想屁吃？”
我自己还想整一个呢！
林宋瞪了一眼李二虎：“那些囚犯，是怎么关押的？”
“回大人 ，护卫每三个人关的一间牢狱，老鸨和那个侍女一起关在一个牢狱里。”李二虎回答道。
点了点头，林宋又问道：“每个囚狱之间，能互相看到吗？”
“可以看到。”
“好！”
林宋随手将手中的毛笔丢到石桌上：“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画的大饼。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指认，你都把他们重新关回去。哦对，找两三个顺眼的，留下来关到隐秘的地方，别让其余囚犯看到。还有老鸨和那个侍女，最先拉出去审问，但一个都不能放回去。”
听完林宋的话，李二虎眼前一亮：“大人，您是想让他们内讧，然后不攻自破？”
狗子，你悟了。
林宋欣慰地点了点头：“让他们内讧，只是第一步，等所有人都提审完，你随便再拉两三个出去，严刑拷打一顿，再让这几个人指认，然后其中一个藏起来，其余的再放回去。”
单一重复的囚徒困境，最终所导向的会是纳什平衡，也就是囚犯趋于互相信任。
但目前的这种状况，是类似人质困境的博弈模型，而人质困境，也叫做枪打出头鸟困境。
现在林宋就是要人为的制造出一个甚至多个出头鸟，形成破窗效应。
李二虎虽然洞悉了一些林宋的意图，但毕竟不像林宋一样学过博弈论，接触到过非零和博弈，有些地方还是似懂非懂。
不过林宋将一切步骤都说的很具体，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就行，倒也没什么难处。
等到李二虎离开时，时间已经中午，又到了换药的时候。
但和柳半妆一起走来的，却并不是婧儿，而是陆芊芊。
“芊芊姑娘怎么来了？”
林宋疑惑地看了一眼陆芊芊，又看向柳半妆。
“我来看看柳姐姐，怎么，林大人不欢迎我？”陆芊芊抢先一步说道。
说着话的同时，还瞪了林宋一眼。
林宋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林大人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陆芊芊似乎早就料到林宋会这么说，立即反辱相讥。
有长进啊。
林宋诧异地看了一眼陆芊芊，莫不是像星爷一样，跟老鸨学了一手怼人的绝技？
“别吵架啊。”柳半妆嗔了林宋一眼，将吃食放到桌子上，如往常一般就准备拿着勺子给林宋投食。
陆芊芊倒是没有坐过来，在院子里随意地转着，看到这一幕时，走过来说道：“林大人是伤了手，还是伤了胳膊啊？亦或是说，嘴也伤了？”
“我看干脆找个人来，嚼碎了，嘴对嘴给你喂好了！”
林宋一乐，立即点了点头：“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啊！”
陆芊芊一噎，指着林宋：“我不是没见过脸皮厚的，但像你这样连脸都不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过奖！”
林宋笑着点了点头，张开嘴准备吃一勺时，柳半妆却是红着脸放下了勺子，将碗推到了林宋身前。
林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干笑了两下，拿着勺自己吃了起来。
这还没到伤好，饭来张口的日子就离他而去了。
而看到林宋吃瘪的陆芊芊，得意地笑了几声，让他更为郁闷。
“芊芊过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略有缓解，柳半妆才给林宋说道。
“找我有事？”
林宋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地看向陆芊芊。
可以说这些日子他能够很顺利地破案，并且在彩画堂逃过一劫，陆芊芊的提醒是至关重要的。
很显然陆芊芊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甚至他怀疑陆芊芊其实之前和老鸨是一伙的。
这样也和陆芊芊出身彩画堂，并且叫彩画堂的老鸨为郑妈妈对应上了。也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可以掌握他的行踪。
只是不知道陆芊芊为什么会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