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为阿涛的“不朽”传奇画上一个既荒诞又带着烟火气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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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塔顶,江风如刀。阿涛趴在那块崭新的、粘得**靠靠儿牢**(非常牢靠)的“父爱圣物”旁,灵魂仿佛已被那呼啸的江风刮去了**钱塘江**喂了鱼虾。塔下人群的狂欢声浪如同实质,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耳膜。
“孝子!下来签个名吧!”
“补丁能合影吗?加钱也行!”
“江南布衣的人来了!说要谈代言!”
“灵隐寺高僧想给您和补丁做个专场祈福!”
【滋…(系统彻底沉寂,再无回应)】
阿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恐高带来的眩晕和深入骨髓的社死感。他感觉自己和那块补丁,就是六和塔上新长出来的一对儿瘤子,供人瞻仰,任人评说。
“上面的人!听着!立刻下来!你已涉嫌破坏文物!” 景区负责人气急败坏的喊声,终于穿透了狂欢的声浪,通过扩音喇叭传了上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和民警,正艰难地沿着陡峭的木梯往上爬,脸都憋红了。
阿涛很想动,但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也像是潜意识里在抗拒离开这最后的“舞台”。下去?下去面对什么?全杭州的闪光灯?老徐的鸡毛掸子?还是**奶奶**的眼泪?
就在保安的手快要够到他脚踝的时候——
“呼啦!”
一阵更猛烈的江风袭来,带着**钱塘江**特有的水腥气和**萧山**方向飘来的化工厂隐约气味(并不浪漫),狠狠拍在塔顶!
那块崭新的、工业级强力胶尚未完全干透的浅蓝色毛线“补丁”,在万众瞩目之下,竟然被风掀起了**一只角**!
“哎呀!补丁!补丁要飞了!” 塔下眼尖的群众发出惊呼。
无人机镜头立刻拉近特写!只见那块象征“永恒父爱”的补丁,如同招财猫的爪子般,在风中倔强地、一下一下地……**扑棱着**!
这突如其来、充满戏剧性的一幕,让塔下的喧嚣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块“永垂不朽”的补丁,在风神的戏弄下,顽强挣扎。
阿涛也懵了,呆呆地看着那扑棱的补丁角。就在这死寂的几秒钟里,他脑子里最后一点被系统榨干的“神圣使命感”突然烟消云散,一种更朴素、更强烈的欲望占据了上风——**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吃奶奶烧的红烧肉!老子要躲被窝里再也不出来了!**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逃离社死现场的本能)瞬间爆发!趁着保安也被那扑棱的补丁吸引了注意力,阿涛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手脚并用,像个灵活的土拨鼠,“滋溜”一下从保安即将合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沿着楼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哎!他跑了!”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补丁!补丁还在扑棱呢!”
塔下顿时又乱了套!保安和民警在后面追,阿涛在前面亡命狂奔,大红袍子(越剧戏服)的下摆在楼梯上绊了他好几跤,帽子也跑丢了,露出刚拆线不久、还贴着纱布的后脑勺,形象狼狈至极。塔下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举着手机一路“直播”孝子落跑实况:
“快看!孝子跑路了!”
“补丁没粘牢!孝心感动不了风神啊!”
“江南布衣的代表脸都绿了!”
“高僧”们摇头叹息:“唉,尘缘未了,孝心不坚啊…”
阿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开六和塔!离开钱塘江!离开所有带“塔”字的地方!他冲出塔门,无视了伸过来的无数话筒和手机,像颗出膛的炮弹,一头扎进路边一辆恰好停着的出租车(司机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嘶吼道:“师傅!快!**鼓楼**小营巷!越快越好!加钱!”
出租车在群众的哄笑声和媒体的追逐中,狼狈逃离**六和塔**景区,汇入**之江路**的车流。
* * *
**几周后。鼓楼小营巷深处,徐家老宅。**
老徐坐在院子里,对着那件被供在佛龛里、前年买的**江南布衣**浅蓝色毛线裤(旁边还摆着**奶奶**从灵隐寺求来的平安符),长吁短叹。佛龛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细香,烟雾袅袅。
“作孽啊…一条毛线裤,吃上香火了…祖宗知道了要骂死我啊…” 老徐愁眉苦脸。
**奶奶**在厨房里“哐当哐当”剁着肉馅,声音比平时响了一倍,显然气还没消:“骂?骂撒西(什么)!没让你那倒灶呸儿子把裤子贴雷峰塔高头(上面),菩萨都要谢你了!还骂!”
阿涛则彻底蔫了。他成了家里的透明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机卡拔了,网线也掐了,唯一的娱乐是看家里那台老掉牙的电视,还得时刻警惕本地新闻会不会突然出现他的脸。他感觉自己像块被西湖水泡发了的**定胜糕**,外表看着还行,内里稀烂。
这天,社区主任(一个烫着卷发、热心过度的阿姨)带着一个亮闪闪的奖杯和一面锦旗,喜气洋洋地敲开了徐家的门。
“哎哟!老徐!阿娘!大喜事啊!” 主任嗓门洪亮,“咱们阿涛!评上区里的‘感动杭州·十大孝星’啦!快看!奖杯!锦旗!‘孝感天地,永垂不朽’!区里领导说了,阿涛虽然方式方法…呃…独特了点!但精神可嘉!是新时代孝道的另类诠释!要大力宣传!”
老徐看着那“永垂不朽”的锦旗,眼前一黑,差点步了儿子后尘晕过去。
阿涛躲在里屋门缝后面偷看,听到“永垂不朽”四个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主任还在热情洋溢:“还有呢!市旅游局牵头,搞了个‘杭州新传奇·孝道文化体验路线’!首发站就是胡庆余堂博物馆看‘父爱门槛补丁’!第二站是六和塔看…呃…看补丁曾经粘过的位置(虽然被风刮跑了,但故事还在嘛)!第三站就是你们家!瞻仰一下‘孝星’故居和那条传奇毛线裤!导游我都安排好了,你们猜是谁?”
门被推开,一身职业套装、拿着小喇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张阿姨(邻居)闪亮登场:“阿涛!老徐!阿娘!放心!我一定把你们家感天动地的故事,原汁原味、绘声绘色地讲给全国游客听!保证比河坊街说书的还精彩!”
老徐彻底瘫倒在竹椅上,喃喃道:“完了…完了…香火没吃上…倒成旅游景点了…”
**奶奶**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案板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阿涛默默关上了里屋的门,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被钉死在杭州的“孝道(社死)名人堂”里了。胡庆余堂的门槛,六和塔的檐角,还有家里这条吃香火的毛线裤,成了他永世不得超生的“不朽”枷锁。
* * *
**一个月后。西湖边,北山路。**
一个戴着超大墨镜、帽檐压得极低、缩头缩脑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断桥**附近支了个小摊。摊位上没有招牌,只摆着一些…浅蓝色的、大小不一的针织布片,还有小瓶的胶水。
“走过路过…表(别)错过…” 阿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正宗…呃…孝心传承…周边…纯手工…情怀制作…” 他拿起一块“补丁”,努力想挤出点笑容,但在墨镜下显得更加可疑。
几个路过的游客好奇地驻足。
“咦?这卖的是什么?抹布?”
“看着像…像那个!那个什么塔上的东西!”
“哦!六和塔补丁?!你是…你是孝子阿涛?!”
阿涛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摊子掀了:“不四(是)!不四!认错人了!” 他手忙脚乱地就想收摊跑路。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妈妈!我要买一块!贴在我的书包上!老师说孝心要从小做起!”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天真的小脸,指着阿涛摊子上的“补丁”。
阿涛收摊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头看着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那块粗制滥造的“补丁”,墨镜后面的眼神复杂无比。是继续跑?还是…
【滋…(幻觉?)】
【…检测到…微弱的…正向情绪反馈…(孺慕?)…】
【…沉…眠…系统…无响应…】
(阿涛脑子里:只有小女孩期待的眼神,和小女孩妈妈尴尬又好奇的打量)
阿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慢慢地、笨拙地拿起一块最小的“补丁”,塞到小女孩手里,声音依旧很低,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送…送你的…表(别)钱…贴…贴牢点…”
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接过:“谢谢怪叔叔!”
阿涛:“……” 他迅速卷起剩下的“补丁”,像被城管撵一样,脚底板抹油,飞快地溜进了北山路茂密的法国梧桐树影里,消失不见。背后,似乎还能听到小女孩妈妈教育孩子的声音:“囡囡,表瞎叫!那个可能是…呃…行为艺术家…”
杭儿风依旧温柔,卷过**白堤**的垂柳,拂过**孤山**的梅花(未到季节),裹着**楼外楼**的醋鱼香和**岳庙**的肃穆气息,掠过阿涛狼狈逃窜的背影,也拂过六和塔那块早已不知所踪的“补丁”曾经短暂停留的飞檐,最终消散在西湖潋滟的波光之中。
风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葱包桧**的焦香,一丝**定胜糕**的甜糯,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独属于徐涛的、荒诞又带着点人间真实的…“永垂不朽”的社死传奇气息。这传奇,如同那掉进西湖的“父爱补丁”一样,或许沉了底,或许被鱼吃了,或许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发酵,等待着下一次被杭儿风吹起,再次惊艳(惊吓)这座见惯了传奇的城市。
至于保俶塔?阿涛现在听到“塔”字就腿软,暂时是安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