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人上香的仪式已然完毕。
依照惯例赵天一心念微动,一股精微似尘的力量,便如同一张无形无质、却又笼罩四极的探测网络,
便悄无声息地铺陈开来。
而这股力量,温柔而坚定地漫过整座上尊宝殿,从穹顶那片由无数微光经文构成的璀璨星空,
到脚下每一块浸润了万载香火、温润如玉的地砖,乃至那尊栩栩如生、虔诚跪坐的渡玄祖师琉璃像,
都被这股力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扫描”了数遍。
是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能量涟漪、空间褶皱,或是被高明手法隐藏起来的,禁制符文痕迹。
然而,系统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清晰而冰冷——一无所获。
殿内空间稳固如山,能量流转磅礴而和谐,完全符合一个汇聚万载信仰愿力的核心圣殿应有的特征,
甚至,连一丁点可能指向隐藏密室的蛛丝马迹都未曾显露。
这里就仿佛被佛光彻底净化过一般,庄严、宏伟、干净、纯粹,其存在意义似乎就仅是供奉与朝拜,
不容任何世俗的秘密玷污。
系统的一无所获让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攀上赵天一的心头,也让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心中暗忖道:
“前山所有区域皆已探查完毕,结果皆是如此‘干净’。
难道……真的与我之前的猜测别无二致?琉璃寺的核心密室,并非设立在这些看似重要的殿宇之内,
而是……深藏于那守卫森严、异动频频的后山矿脉深处?或者,就在那最为神秘的‘琉璃幻境’之内?”
而就在他心神沉浸于思索之际,一直留意着他神色变化的悟能,见赵天一始终站定原地,脸上那副,
若有所思、甚至略带苦闷的表情久久不散,连忙上前一步,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瞻仰佛祖与祖师宝相,心中忽有所感,顿生敬畏?又或是…发现了什么,
不同寻常之处,以致于此间发呆?”
悟能这话问得极为含蓄隐晦,表面上像是在询问修行上的感悟。
实则那双经过伪装、略显平庸的眼睛里,透出的询问之意清晰无比——还是没有找到密室的线索吗?
毕竟,此刻他们三人仍身处宝殿核心区域,周围尚有零星香客以及轮值守候的僧人,目光不时扫过,
他绝不能直接问出口,甚至连传音交流都需极度谨慎,以免引起那些修为高深僧侣的警觉,
平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赵天一从翻涌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自然明白悟能话音之下的真意。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两尊在香火氤氲中仿佛蕴含着无尽故事的琉璃像,语气带着,
一丝恰到好处的、因佛法庄严而生的感慨,缓缓开口道:
“没什么特别的感悟。只是……静观此间,见佛祖慈悲之光涵盖寰宇,祖师虔诚之心万古不移,深感,
佛门大能胸怀之广阔、信念之坚贞,心有所触,一时失神,让大哥见笑了。”
赵天一的回答,巧妙地将自己的惆怅与发呆,归因于被佛法庄严与祖师诚心所震撼,完美地掩饰了,
真正的目的,并且间接告诉了悟能——自己没有任何发现。
而就在赵天一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平和、舒缓,仿佛那山间清泉流淌、能涤荡人心头尘埃的声音,
便在一旁悠然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位施主,上尊宝殿内乃佛祖与师祖法身清净之地,还请保持肃静,心存至诚敬畏,勿要随意谈论。
若已上香礼敬完毕,便请随喜离开,莫要阻塞通道,后方尚有信众等待为佛祖与师祖进香。”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明黄色僧衣、手持一串散发着温润灵光的菩提念珠、眉宇间仿佛充满,
智慧与慈悲之色的老僧,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附近。
他正双手合十,目光清澈而深邃地看着他们,那目光平和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本源,
尤其是在气息最为隐晦的赵天一身上,略微多停留了一瞬。
虽然,这老僧脸上没有任何指责或不悦的神情,但赵天一却瞬间感到一股如山岳般无形的压力降临,
心神不由得一紧!
原因无他,就在这老僧出现的刹那,他体内那玄奥的系统已然自动反馈出了信息——
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老僧,正是这琉璃寺的方丈,被誉为西域佛门顶点的几位巨擘之一,大帝境的,
绝世强者——玄鼎!
是琉璃寺真正的擎天巨柱,定海神针!
赵天一心中凛然,知道在此等“老怪物”面前,任何小花招都需万分谨慎。
好在他的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混合着震撼、歉意与无比虔诚的表情,向着那玄鼎,
深深躬身拱手,语气诚恳至极地说道:
“大师提醒的是!是我兄弟三人失礼了!实在是……实在是初次得见佛祖与祖师,如此庄严殊胜宝相,
心神俱震,情难自已,沉浸其中,险些唐突了圣境,阻塞了后来香客之路。
还望大师恕罪!”
这番说辞,将自己方才的发呆和交谈完全归因于被圣像震撼,态度谦卑,理由充分,让人难生恶感。
玄鼎方丈见赵天一态度恭谨,认错及时,言语中也充满了对佛祖祖师的敬仰,便不再多言。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赵天一一眼,那眼神古井无波,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似乎能将人从里到外,
看个通透,却又没有任何探究的意味,只是一种纯粹的“看见”。
随即,他微微颔首,转身迈着一种仿佛丈量过土地、不急不缓充满禅意的步伐,继续巡视大殿去了。
那明黄色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宝殿深处庄严而静谧的光辉之中,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见玄鼎方丈远去,赵天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用眼神示意悟能和吕得水。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身,保持着相对沉稳的姿态,
快步走出了上尊宝殿那宏伟的大门。
而刚一踏出殿门,重新沐浴在相对“世俗”的夕阳余晖和带着山间草木清气的微风之中,只见,吕得水,
便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气,随即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赵天一,压低声音问道:
“老大,怎么回事?走得这么急?那大殿里面,我看东西两侧好像还有两个偏殿的门开着呢,那里面,
说不定供奉着别的什么,或者藏着什么好东西,咱们不进去看看?”
赵天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身后那如同沉默神山般矗立的殿宇,语气肯定地说道:
“不用看了。我刚才探查时,已顺便感知了里面的布局和陈设,与我们之前在大佛寺见过的偏殿形制,
大同小异。无非是陈列一些据说是司空佛祖在世时使用过的寻常器物,或者是一些,象征性的法器,
旨在彰显佛祖的慈悲与智慧,供信徒瞻仰缅怀。对我们而言,并无实际意义。
所以,看不看并无区别。”
说着,他转而看向悟能,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疑惑,传音问道:“大哥,你早年不也曾游历西域各地,
多次来过琉璃寺。
方才那位……大师,你难道未曾见过?不曾认得?”
而赵天一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因为悟能刚才见到玄鼎时,竟是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这在他看来,
颇不寻常。
毕竟,以玄鼎的身份,悟能既然来过琉璃寺,理应认识或至少见过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