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陈玄策的靴子碾碎了地面堆积的骨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这支深入地宫的队伍举着火把,橙红色的光芒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摇曳,映出形态各异的浮雕——西域诸国的君主们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双鱼玉符模型,而在他们上方,一位头戴九旒冕旒的帝王俯瞰众生,袍服上的星辰纹与陈玄策怀中的玉符如出一辙。
“将军,这浮雕的风格...”苏璃突然压低声音,匕首尖轻轻刮去浮雕表面的绿锈,露出底下暗红的刻痕,“是星陨帝国早期的工艺,但这些跪拜的姿势...不像是臣服,倒像是被某种力量胁迫。”她的龟兹铜镜泛起涟漪,镜面中闪过转瞬即逝的画面:无数士兵身披残破铠甲,在黑暗中机械地搬运巨石。
蒋师仁的陌刀劈开垂落的蛛网,刀刃却突然卡住。众人凑近一看,竟是一具被蛛丝缠绕的骸骨,指骨深深嵌入身旁的青铜箱。那箱子四角雕刻着张口吞月的螭龙,锁孔处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历经岁月仍未完全干涸。“小心,这血中带着尸毒。”李玥的星陨罗盘突然发出蜂鸣,盘面北斗七星的勺柄开始逆时针旋转,“有强大的禁制在附近。”
陈玄策将双鱼玉符按在箱盖上,玉符表面的纹路与螭龙瞳孔中的菱形凹槽完美契合。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箱盖缓缓弹开,一股混合着墨香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箱内整齐码放着三卷密卷,最上方的羊皮纸边缘焦黑,依稀可见“调兵”“西域”等字样,而在卷末,一枚残缺的玉玺烙下印记——正是失传已久的星陨帝国“星辰之印”。
“这是...前朝皇帝的手书?”李玥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展开密卷的动作仿佛触碰着随时会碎裂的琉璃。泛黄的纸页上,西域三十六国的版图被朱砂勾勒,每个城邦附近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龟兹驻兵两万,由星陨卫统领”“于阗牧场可征铁骑八千”。而在地图中央,双鱼玉符的图案旁,一行蝇头小楷在火把照耀下若隐若现:“持此符者,可调西域十万雄兵”。
苏璃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她颈间的龟兹银铃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所以那些传说...什么守护西域的星辰之力,对抗邪神的千年使命,全都是谎言?”她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龟兹王、于阗王,还有那么多战死的士兵...他们为之流血牺牲的,不过是一纸调兵令?”
陈玄策的金错刀重重杵在地上,火星溅落在密卷边缘。他想起龟兹与于阗边境堆积的皑皑白骨,想起雪山佛寺里那些被巫术操控的行尸,此刻所有零散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成形。玉符引发的权力纷争、波斯人的阴谋算计、诸国君主的疯狂争夺,原来根源竟如此冰冷而残酷。
“但为何要编造邪神传说?”蒋师仁的声音沙哑,他擦拭着刀刃的手青筋暴起,“直接用调兵令掌控西域不更简单?”话音未落,密卷突然无风自动,一张半透明的丝绸从中滑落。李玥拾起丝绸,上面用西域古文字记载着一段尘封的秘辛:千年前,星陨帝国开国皇帝为防止西域诸国叛乱,将军事调令封印于双鱼玉符,并编造出守护邪神封印的传说。随着帝国衰落,玉符的真相逐渐被遗忘,而传说却在岁月中不断被神化。
就在此时,墙壁上的浮雕突然渗出黑色液体。那些原本静止的帝王与君主,眼中竟泛起诡异的红光。陈玄策立即将玉符高举,星辰之力迸发的瞬间,地面轰然裂开,露出更深一层的密室。密室内,数百个陶罐整齐排列,每个陶罐表面都刻着西域不同城邦的图腾,而罐口溢出的黑色雾气中,隐隐传来士兵的哀嚎与战马的嘶鸣。
“不好!这是镇压着怨念的镇魂罐!”李玥的罗盘开始发烫,“当年星陨帝国用玉符调兵,必定引发过激烈反抗。这些陶罐里封存的,是那些死于非命者的魂魄!”她的话音被突然响起的尖啸声撕裂,最近的陶罐应声炸裂,一个浑身缠绕锁链的虚影从中冲出,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仇恨的幽火。
陈玄策挥刀斩向虚影,金错刀却如砍入泥潭。他注意到虚影胸口处闪烁着与密卷上相同的调兵符文,心中猛然惊觉:这些被镇压的亡魂,不仅是玉符权力的牺牲品,更是守护调兵秘密的最后防线。而此刻,随着密卷现世,尘封千年的真相与诅咒,都将在西域大地上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