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那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地下石室的死寂！何西门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的本能已先于意识！他猛地转身，将刚刚到手的银灰帛书和那枚失去光泽的蓝色晶石闪电般塞入怀中，令牌与金属盒冰冷的悸动瞬间被强烈的危机感压下！脚尖发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狭窄陡峭的通道入口！
狭窄的石阶湿滑冰冷，何西门顾不得许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柳含烟的尖叫声并未停止，反而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呜咽，仿佛正被无形的魔爪扼住了咽喉！
“老板娘！撑住！”何西门低吼一声，速度提到极致！
当他终于从通道口那衣柜后的暗格中狼狈地钻出来，扑入“兰香阁”那布满灰尘的房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昏暗的月光下，柳含烟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她的眼睛惊恐地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房间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仿佛那里隐藏着噬人的恶魔！更诡异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小片正在迅速蔓延的、如同冻伤般的青紫色斑痕！那斑痕的形状…竟隐隐像一个扭曲的指印！
又是那种阴寒毒素！何西门瞬间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带着“眼睛”组织气息的阴冷侵蚀！来不及细想柳含烟为何会下来、又遭遇了什么，救人要紧！
他一个箭步冲到柳含烟身边，半跪下来，迅速从袖中（布囊）捻出三根银针！精神力高度凝聚，出手如风！第一针直刺她颈侧的“人迎穴”，针尖带着温煦的内劲（精神力）刺入，强行疏通被阴寒力量痉挛锁死的咽喉气道！
“呃…嗬！”柳含烟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但身体依旧抖得厉害，眼神涣散，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第二针、第三针精准刺入她手腕“内关”和胸口“膻中穴”！针随气走，气随意行！“一气化三清”针法的独特内劲化作涓涓暖流，强行注入她心脉，驱散那迅速蔓延的阴寒毒素！同时，何西门的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脉门，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感知到她体内那股阴寒力量的来源和强度——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被某种残留的、高浓度的阴寒气息瞬间侵袭！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柳含烟刚才死死盯着的墙角阴影！精神力瞬间锁定！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恶意和“眼睛”组织特有气息的阴冷能量波动！如同毒蛇刚刚离去留下的涎痕！刚才一定有“东西”在这里！是人是鬼？还是…某种能量体？它袭击了柳含烟？
何西门眼神冰冷，但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他全神贯注，银针在柳含烟几处要穴上或捻或弹，引导着温煦的内息冲刷她体内的阴寒。柳含烟手腕上那骇人的青紫冻伤斑痕，在针法和精神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被吓飞了。
“没…没事了…别怕…”何西门收针，看着惊魂未定的柳含烟，声音尽量放得温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含烟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到何西门脸上。当看清是他时，那双含水的杏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扑进何西门怀里，纤细的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鬼…有鬼…好冷…好黑…它抓我…呜呜呜…”她把脸深深埋进何西门的胸膛，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何西门的衣襟。那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深入骨髓。
何西门身体微微一僵。怀中温软的身躯带着惊悸的颤抖和泪水的湿热，那无助的哭泣声如同一只受尽惊吓的小猫爪子，挠得他心头微涩。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推开她，只是用尽可能温和的力道，轻轻拍抚着她单薄颤抖的脊背，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好了好了，没事了，鬼…已经被我赶跑了。你看，斑痕也消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抚着，目光却越过柳含烟的肩膀，锐利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精神力更是如同雷达般仔细探查。那残留的阴冷气息，在柳含烟扑入他怀中的瞬间，似乎彻底消失了，无迹可寻。
安抚好几乎虚脱的柳含烟，将她送回房间，看着她服下安神的汤药沉沉睡去后，何西门才回到自己的“听雨轩”。窗外天色已蒙蒙亮，水乡的清晨带着湿润的凉意。他关上房门，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变得凝重而冰冷。
他拿出那卷银灰帛书，在熹微的晨光下再次展开。薄如蝉翼的金属箔上，那些细密如蚁的古老文字和复杂的星图、经络图，如同天书。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关键词，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永生之泉”、“金雀”、“昆仑墟”、“星陨之地”、“钥匙”…而帛书末尾那幅简略的地图轮廓，清晰地指向了终南山！东方玥隐居的地方！
令牌和金属盒在帛书展开时再次传来冰冷的悸动，仿佛在催促。东方玥…那个清冷如月、在琴音与针韵中与他有过精神共鸣的古琴大师…独孤柔的线索，苗寨的青铜残片，青溪古镇的“眼睛”装置，最终都指向了她！难道她与“金雀”计划有牵连？还是…她手中掌握着关键的“钥匙”？无论如何，终南山，必须去一趟！
数日后，当何西门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终南山脚下那座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清幽小院外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冰冷的铁锁和门楣上积攒的薄灰。院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东方玥…并不在。
何西门的心微微一沉。人去楼空？是巧合？还是…她已预知了什么？他绕着古朴的院墙走了一圈，试图寻找一丝线索。精神力悄然探入院内，只感知到一片沉寂，连一丝熟悉的气息都捕捉不到。她仿佛真的只是暂时离开，又像是彻底融入了这片终南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线索再次中断。何西门站在紧闭的院门外，山风吹拂着他微乱的发梢，带来一丝深秋的凉意。他看着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终南山脉，帛书上的“星陨之地”和地图轮廓在脑海中盘旋。东方玥的失踪，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何西门皱眉接通。
“喂？何西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和沙哑的女声，正是许久未见的警花——轩辕晴！
“轩辕警官？稀客啊。”何西门有些意外，调整了一下情绪，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怎么？又有棘手的案子需要我这位‘江湖郎中’帮忙扎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轩辕晴的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带着点别扭和…一丝罕见的犹豫：“少贫嘴！你…你现在在哪儿？方不方便…来一趟市区？我…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何西门眉梢一挑，笑意更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轩辕警官居然主动请客？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爱来不来！”轩辕晴的声音瞬间拔高，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不来拉倒！挂了！”
“哎别别别！”何西门连忙笑道，“美女警官请吃饭，刀山火海也得去啊！地址发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看着轩辕晴发来的一个位于市中心、环境清雅的私房菜馆地址，何西门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轩辕晴主动找他？而且语气…有点怪。以她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主动请吃饭。难道…她也遇到了什么与“眼睛”组织相关的麻烦？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何西门按照地址，来到了那家名为“竹韵轩”的私房菜馆。环境果然清幽雅致，竹影婆娑，流水潺潺。他被服务员引到一个临窗的僻静小包间。
推开门，轩辕晴已经坐在里面了。她没穿警服，一身简洁利落的米白色休闲装，衬得她英气的眉眼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柔和。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还有一瓶打开的红酒，她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小半。
看到何西门进来，轩辕晴抬起眼，那双清澈锐利的眸子扫过他，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
“哟，轩辕警官今天…气色不太好啊？”何西门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带着惯常的调侃，语气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怎么？最近案子太多，累着了？还是…又被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气着了？”
“闭嘴！吃饭！”轩辕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动作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借酒消愁的意味。
何西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疑虑更甚。这绝不是平常那个冷静自持、英姿飒爽的轩辕晴。他没再调侃，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安静地陪她吃着。包间里一时只剩下碗筷轻碰和轩辕晴不时倒酒、喝酒的声音。
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轩辕晴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明显的红云，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那层冷硬的保护壳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融化。她放下酒杯，双手撑着额头，手指无意识地插进乌黑的短发里，显得有些颓然和…脆弱？
“何西门…”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精的黏腻，不再像平时那样清脆有力。
“嗯？”何西门放下筷子，看着她。
轩辕晴抬起头，迷蒙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不甘和一种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你…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何西门一愣：“差劲？谁说的？谁敢说我们英明神武的轩辕警官差劲？我第一个用针扎他哑穴！”
“别打岔！”轩辕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一跳，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何西门脸上，眼神执拗，“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努力！拼了命地工作！破了那么多案子！可…可到头来…升职调回京城那么好的机会…我…我却一点都不开心！甚至…甚至有点害怕！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她的声音越说越大，带着酒精催化的激动和宣泄，眼眶微微泛红：“我轩辕晴！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呃…也不算差吧？为什么…为什么就…”她突然哽住，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端起酒杯，却发现已经空了，气恼地把杯子重重顿在桌上。
何西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卸下盔甲后露出的疲惫、迷茫和属于她这个年纪女子该有的柔软。他明白了。升职调离，看似前程似锦，却让她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和…某种扎根于此的牵挂？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害怕？”何西门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和力量，“不是害怕新环境，也不是害怕挑战吧？轩辕警官的字典里，有‘怕’这个字吗？”他微微前倾，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你害怕的…是离开这里，就再也见不到…某些人？或者…再也抓不住…某些感觉了？”他意有所指，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轩辕晴浑身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她猛地抬起头，迷离的醉眼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西门！何西门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她心中那层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说一直在刻意回避的窗户纸！某些人…某些感觉…那个总在她受伤时出现、用“流氓”手段和神乎其技的针法治好她、却又总气得她跳脚的混蛋身影，瞬间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轩辕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酒精混合着被戳中心事的巨大羞恼，让她整张脸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她猛地站起来，身体因为酒意和激动而有些摇晃，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了何西门的衣领，将他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何西门！你…你这个混蛋！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凭什么一副看透我的样子？！”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失控的哭腔，灼热的呼吸带着红酒的芬芳，喷在何西门的脸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因为愤怒和羞窘而蒙上水雾的眸子，亮得惊人，也…脆弱得惊人。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何西门能清晰地看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到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指那灼热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她的愤怒、她的委屈、她眼底深处那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因醉酒和激动而显得格外生动、甚至有些娇憨的俏脸，看着她眼底那抹倔强的水光和脆弱，何西门心头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酒精气息和她身上淡淡馨香的萦绕下，似乎“啪”地一声…断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
他没有挣脱她揪着衣领的手，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身体微微前倾。在轩辕晴那双因愤怒和震惊而瞪圆的眸子注视下，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带着一丝酒气和他身上独特的、混合着草药与阳光的气息，极其轻柔、却又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轩辕晴的身体如同被瞬间冻结！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所有的醉意，都在这一吻落下的刹那，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电流击得粉碎！她揪着何西门衣领的手指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额头上那一点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滚烫，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魔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何西门一触即分，抬起头，看着她瞬间石化、瞳孔地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点痞气的坏笑，声音低沉而蛊惑：“因为…答案，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不是吗？只是…你不敢承认而已。”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轩辕晴依旧保持着揪住他衣领的姿势，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她眼中那震惊的空白，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羞愤火焰！那火焰瞬间烧红了她的脸颊、脖颈，甚至蔓延到了耳根！
“何——西——门——！！！”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蕴含着滔天羞怒和杀气的尖叫，如同平地惊雷，在小小的包间里轰然炸响！轩辕晴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猛地松开揪着衣领的手，却不是后退，而是双手齐出，带着破风声，狠狠抓向何西门那张挂着可恶笑容的俊脸！看那架势，不把他挠成土豆丝决不罢休！
“你这个流氓！混蛋！王八蛋！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