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漠山犹豫了一下,“我只是想尽一份力,到底要不要用,还是你们斟酌。”
说完,他将香囊往镜无尘手上一塞,远远地瞧了一眼姜昭,便扭头离开。
陆云起口中还嚷嚷着让镜无尘别理他,“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呢?他那儿子怪怪的,他也跟着怪怪的。我看自从那日收留了他那个儿子,这父子俩就十分不对劲,万一给昭昭下毒了怎么办?”
镜无尘心里也有些犹豫。
虽然这阵子相处下来,他承认阎漠山是个正直的人。
可毕竟阎林是他儿子,谁也不能拿别人的亲情跟自己这边微不足道的“队友情”做对比。
他犹豫了一下,将香囊收在手里,“等梵礼大师来了,我问问他再做决定。”
陆云起点了点头,打发他赶紧去催梵礼过来,“别都在这边守着了,有这功夫,你不如抓紧时间把那老头请过来给昭昭看看。”
“你说魔族这么厉害,连人都能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就找不出个医修呢?”他叹了口气,“没用的东西!”
镜无尘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出门去,还不忘回头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好昭昭,再有人来就说昭昭身体虚弱,别让人来探望。”
陆云起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如今姜昭昏迷不醒,二人谁都不敢相信,只能缩在这个还算安全的屋子里,能守一日算一日。
而此时的姜昭,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了数日,一睁眼,竟重新回到了自己刚出生的时候。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出生,看着自己成长。
那时候的阿父阿母还很年轻,整日将自己如珠如宝地宠着,很小的时候就教自己一些简单的拳法,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努力模仿着阿父的动作,阿母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后来清阳郡发生了很多次兽潮,每次阿父阿母都冲在最前面,姜昭看得忧心忡忡,可那个令她刻骨铭心的意外始终没有发生。
稍微长大一点,她开始了入门修炼,与谢渊、宋怀音等同龄人成了同窗好友。
她就这样平静地长到十三岁,迎来了宗门选拔。
那一年,天才姜昭横空出世,以完全看不到上限的天品水灵根资质闪瞎了各个门派的门派代表。
她接受了乾元宗递来的橄榄枝,成为了乾元宗的亲传弟子。
而清阳郡的另一个天才谢渊,被青云剑宗挑走,临走之前,谢渊与姜昭互换了信物,订立了不离不弃的婚约。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宋怀音以杂灵根资质加入了一个没人听过的偏远宗门,自此儿时同伴分道扬镳。
再后来,姜昭因为人美嘴甜天赋高,成了乾元宗当之无愧的团宠小师妹,连带着其他宗门的不少亲传弟子也对她格外喜欢。
谢渊也一直陪在她身旁,默默地充当着她的守护战神。
直到邪修猖獗,这一代的天骄弟子纷纷下山诛杀邪修。
姜昭像父母一样冲在最前面,没想到迎面见到的第一位邪修,竟是许久未见的宋怀音。
故事的结局是宋怀音看到姜昭如此顺遂的人生,嫉妒得面容扭曲。
她冲上前来想要杀了姜昭,没想到还没接近姜昭,便被她身侧的谢渊一剑击杀,在她临死之前,谢渊还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宋怀音死后,姜昭便猝不及防地被挤出了这个世界。
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然后又十分突兀地被拉入了另一个场景。
依旧是看着她自己出生,长大,而后,便是隔了几年,父母死于九阴疠母之手,自己也被与父母有些关系的谢家收养。
她仍旧进入了那个学堂,因为资质够好,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谢家也始终待她不错。
可宗门选拔那天,半路上,宋怀音突然求她回去帮自己拿东西,她没有多想独自返程,却被守在家门口的邪修抓了个正着。
她费尽心思从邪修手里逃脱,可匆忙赶到宗门选拔的广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聚焦在她衣衫不整的狼狈上。
任凭她如何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笃定她已经与邪修有染,纷纷避之不及。
宗门代表甚至不再给她测试的机会,直接将她驱逐出去。
然而在她心如死灰之际,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门派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她满心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却没想到对方竟是邪修。
而邪修带她走的原因也很简单——天品水灵根,是用来采补的极好的鼎炉。
就这样,她倍受屈辱地活了好几年。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灵根并不是普通的天品水灵根,在对方采补自己的时候,自己竟可以主动抢夺对方的功力。
于是,她开始报复那些邪修,她的实力也在一次次的报复中获得了提升。
最后,她踩着邪修一具一具干瘪的尸体成为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妖女”,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们,她决定率领这些邪修们冲进十大宗门的地盘——
若是被十大宗门击败,多死几个邪修就当是在为自己报仇。
若是能干掉十大宗门,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横竖都不亏吧。
只是战场上,她坐在四个邪修合力抬起的轿辇里,看到对面被一众天骄众星捧月的宋怀音,心里忍不住满是嘲讽。
自己屈辱半生,始作俑者却岁月静好地享受着众人的宠爱。
她觉得天道不公,于是便将第一剑率先斩向宋怀音。
她的护花使者们蜂拥而上,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惜她的天赋优于他们,更遑论那满腔的恨意,令她的每一个招式都裹胁着滔天的怒火。
十大宗门也没想到,姜昭率领着这些不成气候的邪修们,竟能挑翻他们引以为傲的天骄弟子。
还好最后关头,谢渊激活了体内的金龙精血,以燃烧神魂的代价挥出绝世一剑,结束了妖女姜昭屈辱又辉煌的一生。
“啊……”
被人一剑捅在心口的感觉太过真实,即使知道了这是某种幻境,姜昭依然痛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