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圣诞晚宴,她不去也得去。
诺斯·弗利在平安夜的前一天匆忙从法国赶回来,肩头还积着白色的雪粒。
妮娅刚在天台收到埃得温寄给她的信件和圣诞礼物,便宜哥哥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家门口。
她看见他后只愣了一秒,就淡定地感慨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对了,弗利家的藏书怎么还没有布莱克家一半多,我都快看完三分之一了。”
诺斯围巾还没有解开,也是一愣。
回家突然听见一道除布琳以外的声音,他还不太习惯。
如果已经看完书房三分之一的藏书,她一天在家,能看完五本书?
这就是拉文克劳的阅读速度吗?
诺斯有点拿捏不准妹妹的装逼胡说程度,但过去的一年以来,他刷了很多经验值。
意思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闭嘴,至少忍过这一秒钟当下的口舌之快,之后再在某天的餐桌上和对方翻旧账。
有被泼一脸牛奶的风险,但值得一试。
现在,他从法国连夜赶回,有更重要的事要和妮娅讲:“明天晚上你要和我去马尔福家的圣诞晚宴。”
妮娅把半截身子卡在栏杆边上凹造型,神情倦怠:“我没有被邀请,我觉得只要继承人出席就可以了。”
她眼睛一眯,从上到下地打量弗利,他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黑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耳后,前额的发卷翘,也贴在发束边缘。
和她如出一辙的黑眸骤然上凝,诺斯·弗利挥动魔杖,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厚重的呻吟。
他瞳孔没什么波动,轻蹙眉头,唤“乌拉妮娅”的语调刚脱口而出一个音节,又被自己卡在齿关——
妮娅的视线不再落在他身上,而是漫不经心地偏移,带着未曾试图掩饰的懒散,仿佛不愿再多听一句他的论调。
诺斯的眉心跳了跳。
他上次合眼还在四十个小时前,居法的主理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搞,以他还未从学校毕业为借口,多番推辞利润的重新分配。
但是被对方用年龄和家世威胁,甚至搬出他死去的父母时,他的心都不像这样一般沉重。
前者他在斯莱特林类似的处境中早已习惯,但他丝毫不知怎么面对无视他的妹妹。
他含了含嗓子,僵硬地开口:“马尔福的猫头鹰没来送信吗?”
妮娅面不改色:“连邀请信都不专人上门送来,我建议你也别去了。”
话罢,她转身上楼。
诺斯的心随女孩上楼的步伐沉到了低谷。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黑成了什么样子。布琳站在鞋柜旁,接行李箱的手踌蹰,带着些畏惧地神色观察他的神情。
他的拳捏得紧了些,再一点点松开。
几秒钟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啪啪的脚步声,一张白净小脸趴在栏杆的缝隙中:“我又想了一下,我还是和你去吧。”
二楼和大门的距离有点远,妮娅看不见便宜哥哥脸上的表情,不过她也无所谓,说完这句话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离开。
她确实对马尔福的晚宴不感兴趣,但一推开房间的门,看见布琳放在自己床头柜上的牛奶,她仔细一想,如果圣诞节还在家里吃草和喝牛奶,那也太惨了吧!
孤儿院的圣诞节都会有点荤腥。
反观马尔福家,先不说他家的金库雇毕业后失业的妮娅数一年也数不出定数,更重要的是,他家还雇了法国大厨。
也不是说妮娅馋那一口法餐,她主要是想建设巫师法语角,多和法国人接触交流,耳濡目染。
毕竟什么里德尔和诺斯·弗利都会法语了,她也不能落下学习进度。
没错没错,她就是这样想的。
回到房间拆礼物,埃得温送了她一张唱片,发行日期是1940年,她刚感慨哇塞哪里淘来的中古,突然想起来现实时间也就过了三年。
舍友小鹰们的礼物已经拆过了,佐伊送了她一本神奇动物图鉴,米娅的礼物是一瓶法国着名调香巫师今年的特调香水,她在信里反复提及她一共就搞来了两瓶,让妮娅一定珍惜使用。
艾玛送了她一副崭新的龙皮手套,路易斯和雷切尔竟然一起送了她一大包的恶作剧产品,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她又走到衣柜前,在为数不多的几条裙子里面很快敲定了明天参加晚宴的着装。
黑色格纹,低调奢华有内涵。
第二天一早,弗利庄园又盘旋了两只猫头鹰。
一只是稻草人——阿尔法德的猫头鹰,带来了小布莱克先生送给弗利家公主的圣诞礼物,一条全新的华贵礼服。
另一只猫头鹰阴仄仄地站在她身后,不合时宜地用阴影挡住妮娅研究礼服裙摆的光线,语调怪异:“阿尔法德和你说,这是他的猫头鹰?”
妮娅蹲在地上,拧眉看向诺斯薄皮下厚重的黑眼圈:“你……”
当黑魔王的小弟从现在开始就不能睡觉了吗?
食死徒会交五险一金吗?
每天吃草还要熬夜,纯血巫师的日子过得这么清贫?
弗利跟着里德尔真的一点钱途都没有啊!
黑眼圈猫头鹰背过手,掏出来一个附着红丝绒布的首饰盒,言简意赅:“圣诞礼物。”
少女没有犹豫就打开了首饰盒。是一条珍珠项链,在定妆下闪烁着奶白色圆润的光泽。
妮娅笑了一下:“巴黎产的?多少钱啊,五百加隆?”
诺斯:“审美代表了一个人的全部,比如布莱克,他就没什么审美,有审美的人不会给猫头鹰取名叫稻草人。”
“有审美的人应该拥有一只猫头鹰。”
“……这条项链可以买下一座猫头鹰塔,妮娅。”诺斯含蓄道。
“梅林的波浪卷,你去了一趟法国发达了?!”
妮娅瞪圆了眼。
诺斯熟练地判断出妹妹的心情在“还不错”的区间里,语气放松了点:“布莱克的礼服你可以压箱底,这条项链,你今晚一定要带出来,毕竟有弗利一定要成为今晚审美最好的纯血家族。”
妮娅嘴一撇:“太有审美的人一般性取向都不直的。”
“什么。”腐国绅士一时没听明白妹妹的脑回路。
“没什么,”女孩懒洋洋地挥手,“你可以和布莱克写信交流一下这件事。”
交流的信件
——
时间:1943年12月23日
猫头鹰:一只看起来睡眠不足的灰林鸮(显然是被临时抓来送信的)
亲爱的(被划掉)阿法:
对,我刚从法国回来,圣诞节假期三分之一都在吃法棍和蜗牛,回到伦敦连布琳做的沙拉都变得美妙起来。梅林的臭袜子啊,我现在听到“Je ne sais pas”就想施个无声无息咒。所以你不用再向我问好,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终于摆脱那些语调含糊不清,办事拖拖拉拉还硬说要保持优雅的节奏的长发男巫,能在这里给你写信,实在让我感到庆幸。我也没有想到,你那张欠揍的脸也会让我感到想念。
弗利在法国的家产总算办理妥当,利润也谈到了一个好的分成。有趣的是,当那个把领结系得比妖精账本还复杂的主理人听说我与“le fameux black”交好时,他修剪得宜的小胡子都惊得翘了起来。突然之间,利润分成从“绝对不可能”变成了“为什么不呢”。哈,布莱克确实是块癞蛤蟆上的好皮肉,你也别每天叛逆了,亲爱的布莱克少爷,布莱克这个姓氏在法国古灵阁的金库里依然叮当作响。牢牢抓住你的黄金生活吧。
毕竟离开了布莱克家族,你怎么送的起我妹妹那条礼服?
感谢你送给乌拉妮娅的礼服。虽然它的剪裁尚可,但颜色过于清淡。
不过,考虑到你一贯的审美,我已经学会降低期待。
但是,哈,我怎么不知道,稻草人那只猫头鹰是你的猫头鹰?送出去的礼物竟然也有收回来的道理,怕是梅林也会震惊于布莱克家族成员之间的慷慨。
你真诚的(且审美在线的),
诺斯·弗利
下面这行字略显潦草,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片,像是随手补充在羊皮纸上:
提起审美,妮娅虽然表示并称赞了我的审美比你的审美更好,但是她还提到了审美的好可能与人的弯曲有关,她认为你能向我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又及:法国人往酸奶布丁里加白兰地的行为应该被列为酷刑。
时间:1943年12月23日晚
猫头鹰:稻草人(羽毛上沾着水露,爪子上绑着信,嘴里还叼着一根法国长棍面包)
亲爱的阿诺:
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最真挚的想念,让稻草人随信附一根绝对口味传统的法棍,以免你想念法国之情想念到睡不着觉。
就像你一年级因为喝不到布琳亲手热的甜牛奶而每夜每夜睡不着觉,在我身边翻来覆去的晚上。
你的痛苦我都想为你分担,这就是朋友,我像爱你妹妹一样爱着你,迟早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住进弗利这幢空荡荡的大宅子,布莱克的黄金生活?我更喜欢弗利夜晚的甜牛奶。
妮娅倒是不太喜欢你逼她喝牛奶的举动,所以我替她喝了两杯,或者几杯,我记不太清了。
由于妮娅很喜欢我送给她的向日葵,所以审美这方面,我想我还是略胜一筹。她甚至把它们插在了书房的花瓶里。顺便一提,弗利家的书房现在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像吸血鬼的藏书室了。阳光、向日葵,还有妮娅摊在沙发上的课本,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哦,你当时在法国看不见这个场景,所以我特别为你形容一下,不用谢。
说到“弯曲的审美”……你真的要我解释?好吧,看在梅林的份上,这是麻瓜们的一种说法,意思是“对同性有特殊偏好的人通常更会打扮”。
不过考虑到你连麻瓜的“电视机”和“电话亭”都分不清,这个解释可能对你来说还是太超前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给你再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翻译一下。
在巴黎的时候,那些长发男有往你身上贴吗,有穿着V领衬衫向你抛媚眼吗,嗯,他们的审美就很弯曲。
至于稻草人,我花金加隆买下的猫头鹰,我难道不是它的主人吗?再者,我可爱的小堂弟也不是像你这种自私的人。
一想到明天晚上就能在晚宴上见到你这张可爱的脸我就心情愉悦,想想看,你站在人群外,脸一如既往地臭,下巴抬得比谁都高,但只能看我和公主跳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明天马尔福的晚宴,你频繁接触的那位是否会出场?无论如何,我想你欠我和公主一个解释。
明天见~阿诺。
你真诚的(爱喝甜牛奶的),
阿尔法德·布莱克
时间:1943年12月24日凌晨
猫头鹰:睡眠更不足的灰林鸮(羽毛凌乱,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从天空上掉下去。)
阿尔法德·布莱克!!!一派胡言乱语!我警告你,不要给妮娅灌输这些……这些恶心奇怪的思想!!!
首先,我必须指出,你派稻草人送来的那根法棍差点砸碎了我房间的窗玻璃!看来布莱克家的猫头鹰和主人一样缺乏基本礼仪!
关于向日葵,它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凋零,就像你可怜的审美,显然妮娅不屑于给它们施保鲜咒。
至于“弯曲的审美”,感谢你生动的巴黎见闻分享,你听上去经验丰富,令人佩服。不过我必须澄清,那些穿V领的先生们对我唯一的兴趣,是打听我是否认识“那位迷人的布莱克少爷”。看来你在法国的名声比我想象中更……丰富多彩。需要我转达他们的房间号吗? 千万不要向我客气,毕竟我也像爱着妮娅一样爱着你。
最后,如果你指的是汤姆·里德尔,我认为马尔福不会放弃邀请他。
至于解释,我无话可说。你的家人们已经替你做出选择,你可以假装那一切仍离你很远。
……但是,我必须代表弗利做出决定。
有时候,越果断地做出抉择,反而能为家人守住底线。
我的底线上,我明天不会让妮娅和你跳舞的,死了你的那条心吧。
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