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彬的脚步声在竹林里碾碎几片枯叶时,徐娇娇正蹲在石凳边,把第七片银杏叶往帆布包里塞。
她听见响动,耳尖先红了,手忙脚乱间,一片竹叶从裤脚滑落,沾在青石板上。
\"又在藏什么宝贝?\"元彬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湿润,停在她身侧半米处。
徐娇娇猛地站起来,卫衣帽子滑下去,翘起的呆毛在风里晃了晃:\"没、没藏!
就是...捡着玩。\"她指尖无意识绞着帆布包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揉肩,\"你昨天按的肩井穴,今天还酸呢。\"
元彬低头看她泛红的耳尖,眼里浮起笑意:\"我教你的引气诀,今早练了没?\"
\"练了!\"徐娇娇拔高声音,又泄了气似的嘟囔,\"可气感就是在肩膀那打转,怎么都往下走...你昨天按得太狠了,我半夜翻个身都疼醒。\"
话音未落,元彬突然抬手。
她条件反射要躲,却被他扣住后颈,指腹在肩井穴上轻轻一压。
\"啊!\"徐娇娇倒抽冷气,踉跄着往前扑,撞在他胸口。
他的手掌像块温玉,隔着薄卫衣熨着她发烫的皮肤,\"轻点啊你!
我、我求饶还不行吗?\"
元彬的手没松,指力却软了些:\"气结在这里,不化开怎么行。
上次教你的呼吸法,是不是又偷懒没练?\"
徐娇娇被他按得膝盖发软,扶住他胳膊直哼哼:\"哪有偷懒...这两天局里事多,马局天天盯着我写检查,我...\"
手机突然炸响。
徐娇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挣开他的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马局\"两个字红得刺眼。
\"徐娇娇!\"马局的咆哮几乎要震裂听筒,\"你当警局是你家客厅?
昨天巡逻提前两小时收队,今早又迟到四十分钟!
群众投诉信都贴我桌上了,说你蹲在便利店门口数蚂蚁,人家以为遇上精神病!\"
徐娇娇的背瞬间绷直,手指捏得手机发烫:\"我那是在观察...观察可疑人员!\"
\"观察个屁!\"马局拍桌子的动静清晰可闻,\"上回追小偷擅自抄近道撞翻水果摊,赔了八百块;前儿调解邻里纠纷,跟人家老太太吵得比当事人还凶;现在倒好,连基本出勤都做不到!
你当自己是特权阶级?
立刻回局里写五千字检查,下午三点前不交,停你半个月外勤!\"
徐娇娇的脸涨得通红,瞥了眼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元彬,对着手机吼:\"我昨天提前收队是因为——\"她顿了顿,把\"帮元彬找丢失的修炼法器\"咽回去,\"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少来这套!\"马局根本不买账,\"上个月你说发烧,结果在网吧抓逃犯;上上个月说胃疼,追着毒贩跑了三条街。
徐娇娇,我告诉你,再这么吊儿郎当,趁早交辞职信!\"
\"啪\"的一声,徐娇娇挂了电话。
她胸口剧烈起伏,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转身就走,却被青石板绊了个踉跄。
\"哎——\"元彬伸手扶住她胳膊。
\"别碰我!\"徐娇娇甩开他的手,眼眶有点发红,\"你笑什么笑?
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非让我学什么引气诀,我至于天天睡不够?
要不是你总拉着我去什么风水宝地...马局说得对,我就是个不称职的警察!\"
元彬没接话,只弯腰捡起她刚才掉落的银杏叶。
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在他掌心泛着金。
\"我送你去局里。\"他说。
\"不用!\"徐娇娇从帆布包里摸出车钥匙,\"我自己有车!\"可她手抖得厉害,钥匙圈撞在裤链上叮当作响,\"再说了,我、我就算走回去也不用你——\"
\"叮\"的一声,车钥匙突然飞出去,砸在三米外的冬青丛里。
徐娇娇瞪圆眼睛:\"你!\"
元彬弯腰捡起钥匙,指尖轻轻擦去上面的泥土:\"你刚才走路都打晃,还逞强。\"他把钥匙递过去,语气软了些,\"我开慢点儿。\"
徐娇娇咬着嘴唇接过钥匙,却故意把车钥匙往他掌心一按:\"开坏了赔。\"
两人上了徐娇娇那辆白色小越野。
元彬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咔嗒\"一声——徐娇娇把遮阳板翻下来,对着镜子扯了扯卫衣领口。
她今天没穿警服,浅灰色卫衣配深蓝色牛仔裤,发尾卷着点自然的弧度,呆毛被她压了又压,却还是倔强地翘着。
\"新换的衣服?\"元彬问。
徐娇娇手一抖,遮阳板\"啪\"地合上:\"关、关你什么事!\"
\"挺好看。\"元彬说,\"比警服...更像你。\"
徐娇娇的耳朵尖又红了。
她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梧桐树,小声说:\"马局说我穿便装没个警察样,前天还让我写检讨,说警容不整。\"
\"那就别当警察了。\"
\"你说什么?\"徐娇娇猛地转头,\"不当警察我能干什么?
卖豆浆?
当奶茶店店员?\"她嗤笑一声,\"我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穿警服,高考填志愿只报了警校。
要是不当警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元彬沉默片刻,说:\"我见过太多人,把执念当理想。\"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法桐,\"警察是份好职业,但不该是困住你的笼子。\"
\"你倒是说得轻松。\"徐娇娇攥紧方向盘,\"你会修仙,能飞天遁地,当然可以说这种风凉话。
我就是个普通人,除了抓小偷调解纠纷,还能...\"她声音突然低下去,\"还能做什么让自己觉得...有用?\"
元彬没接话。
车开到警局门口时,他突然说:\"过两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徐娇娇踩刹车的动作顿了顿,\"去哪?
又是你说的什么小千世界?\"
\"嗯。\"元彬点头,\"分魂快成型了,需要回趟...故地。\"
\"那我呢?\"徐娇娇转过脸,\"你走了谁教我引气诀?
谁帮我化开肩井穴的气结?
还有...还有你说要带我去看的灵脉,到底是不是骗我的?\"
元彬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笑了:\"帮我收收快递,喂喂楼下那只橘猫就行。
小千世界...太危险。\"
\"危险?\"徐娇娇挑眉,\"上回你说带我去爬云景山看灵脉,结果遇到野猪,不也没事?\"她突然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你是不是怕我去了,会发现你说的小千世界根本是编的?\"
元彬往后退了退,无奈道:\"等我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灵脉。\"
\"这可是你说的!\"徐娇娇眼睛亮起来,可下一秒又垮了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我被马局停职了,你回来可就见不到徐警官了。\"
\"不会。\"元彬推开车门,\"你比自己想象的更适合当警察。\"
他转身要走,徐娇娇突然喊住他:\"元彬!\"
他回头。
晨光里,她坐在驾驶座上,卫衣帽子滑下来,呆毛在风里翘起,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要是我被停职了,你养我啊?\"
元彬愣了愣,笑出声:\"好。\"
徐娇娇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盘:\"谁要你养!
快走快走!\"
元彬望着小越野摇摇晃晃驶进警局大院,转身往巷口走。
刚拐过街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徐娇娇发来的消息:【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后面跟着三个爆炸头表情包。
他低笑一声,正要回消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娇娇!\"
是马局的声音。元彬驻足,回头望去。
徐娇娇站在警局门口,抱着帆布包,马尾辫被风吹得乱翘。
马局举着手机冲她喊:\"又有新案子!
百丽大厦附近发生抢劫案,劫匪劫持了人质!
你赶紧——\"
后面的话被风声卷散了。
元彬望着徐娇娇猛地挺直腰板,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大步跑向停车场的背影,指尖轻轻敲了敲掌心。
三天后分魂成型...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徐娇娇的绿色小点正在往百丽大厦方向移动。
风里飘来豆浆的香气,混着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徐娇娇的手机在裤袋里第二次震动时,她正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揪着卫衣帽子的抽绳——刚才被风卷乱的呆毛又翘起来了,扎得后颈发痒。
屏幕亮起的瞬间,\"马局\"两个字像团火,烫得她指尖一跳。
\"徐娇娇!\"马局的喘气声混着警笛声炸出来,\"百丽大厦的监控调出来了,劫匪开的是银灰色五菱面包车,车牌被泥糊了,往城南方向跑了!
你现在立刻左转上南环路,截住他们!\"
\"明白!\"徐娇娇应得利落,刚要打方向盘,副驾的元彬突然按住她手背:\"右转。\"
\"什么?\"徐娇娇瞳孔微缩,\"马局说往城南——\"
\"他们不在南环路。\"元彬望着挡风玻璃外的路牌,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半小时前我用灵气扫过这一带,劫匪的面包车停在环外加油站,现在应该刚加完油,准备上高速。\"
\"你又用那套神神叨叨的...喂!\"徐娇娇话没说完,元彬已经打了右转灯。
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小越野歪歪扭扭拐上了外环道。
她攥紧扶手,指节发白:\"元彬!
你知不知道擅自改变路线可能延误战机?
要是人质出了事——\"
\"人质在车里。\"元彬打断她,目光扫过后视镜,\"劫匪没杀她,暂时安全。\"
徐娇娇的呼吸一滞。
她认识元彬这么久,早知道他有些\"玄乎\"的本事,但亲眼见他用这种方式锁定目标,还是觉得后颈发凉。
她咬了咬牙,松开扶手掏出配枪,金属枪柄贴着掌心沁着凉意:\"要是你搞错了,我...我跟你没完!\"
元彬瞥了眼她发颤的指尖,突然踩下油门。
小越野像被抽了一鞭的马,\"轰\"地窜了出去。
徐娇娇被甩回座椅,马尾辫拍在靠背上:\"你疯了?
这破车最多跑一百二!\"
\"一百五。\"元彬扫了眼时速表,\"底盘稳,没事。\"
\"你当是开修仙法宝呢!\"徐娇娇盯着飙升的数字,喉结滚动,\"再加速要爆胎了!\"
\"不会。\"元彬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轻缓的节奏,\"我用灵气护着轮胎。\"
徐娇娇梗着脖子瞪他,却见他眼尾微弯,分明在笑。
她气得拍了下仪表盘:\"等下要是撞了,修车钱从你下个月的伙食费里扣!\"
环外加油站的红色招牌出现在视野里时,徐娇娇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元彬把车停在便利店侧后方,车头对着加油机。
她刚要推门,手腕被轻轻拽住——元彬的指尖抵在她腕间的内关穴上,温温的:\"别急,劫匪在三号加油机。\"
徐娇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银灰色面包车歪歪扭扭停在加油机旁,后车窗贴着褪色的\"一路平安\"车贴,车门上沾着褐色的泥点。
副驾上的男人叼着烟,正把油枪往油箱里插——是个穿黑夹克的瘦子,左脸有道刀疤,正是监控里的劫匪老三。
\"看到驾驶座那个吗?\"元彬的声音压得极低,\"老大。\"
徐娇娇眯起眼。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半张紧绷的下颌线。
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那动作让徐娇娇想起上次抓的毒贩,藏着刀时也是这样。
\"我去包抄后门。\"徐娇娇摸出伸缩警棍,刚要下车,元彬突然按住她肩膀:\"别轻举妄动。\"
\"怎么?\"
\"他们身上有炸药。\"
徐娇娇的警棍\"当啷\"掉在脚垫上。
她猛地转头,瞳孔收缩成针尖:\"你说什么?\"
\"老大腰上绑着c4,引线连在左手无名指。\"元彬的目光像扫描仪,\"老三右边裤袋里有打火机。\"他顿了顿,\"人质在后备箱,被胶带封着嘴,还活着。\"
徐娇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摸向腰间的枪套,却发现手在抖。
从小到大,她抓过偷电动车的小贼,追过持械斗殴的混混,可面对绑着炸药的劫匪...这是头一回。
\"徐警官?\"元彬突然轻笑一声,\"你耳尖又红了。\"
\"谁、谁耳尖红了!\"徐娇娇一把扯下卫衣帽子扣在头上,\"我是...热的!\"
\"热的话,\"元彬指了指她发白的指节,\"怎么手这么凉?\"
\"要你管!\"徐娇娇踹了他一脚,却在抬脚的瞬间僵住——面包车的后车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三甩着油枪走过来,油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圆斑。
他歪着脑袋打量徐娇娇的小越野,嘴角扯出恶心的笑:\"哎,老大,这小娘们儿长得挺俊啊。\"
驾驶座的男人没应声。
老三却来了劲,晃着油枪凑过来:\"妹妹,加个微信?
哥请你喝——\"
\"喝你大爷!\"徐娇娇的鞋尖精准地顶在他裤裆。
老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捂着下体踉跄后退,油枪\"啪\"地砸在地上,汽油味\"轰\"地散开。
\"操!\"老三弯腰咳嗽,\"你他妈——\"
\"闭嘴!\"驾驶座的男人终于抬头。
鸭舌帽下,一双充血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赶紧加油,磨蹭什么!\"
老三恶狠狠地瞪了徐娇娇一眼,捡起油枪继续操作。
徐娇娇摸出手机要拍车牌,却见老大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在她的帆布包上——那里面装着她的配枪,枪柄的轮廓透过布料隐约可见。
\"有问题!\"老大的声音像刮过砂纸,他猛地推开车门,\"老三!\"
老三反应极快,抄起旁边的灭火器就砸过来。
徐娇娇侧身躲过,顺势翻了个空翻,手已经扣住枪套搭扣。
可就在她要拔枪的瞬间,脚踝被一只温热的手拽住——元彬突然发力,她整个人向后仰倒,撞进他怀里。
\"元彬你——\"
\"嘘。\"元彬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炸药引线松了。\"
徐娇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才注意到,老大左手无名指上缠着的细红线,不知何时松开了半圈。
老三正捂着裤裆往车里退,右手在裤袋里摸索——那里装着打火机。
加油站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顾客,今日92号汽油优惠...\".
老大的目光在徐娇娇和元彬之间来回逡巡,喉结滚动。
他的右手慢慢摸向腰间,那里鼓着一块——是炸药的遥控器?
还是备用引线?
徐娇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她的枪还在帆布包里,元彬的手还扣着她的脚踝。
汽油味混着老三的喘息,在空气里凝成一张紧绷的网。
\"走。\"老大突然说,\"上车。\"
老三愣了愣,连油枪都没拔就钻进面包车。
引擎声炸响,轮胎碾过汽油滩,溅起黑色的油花。
徐娇娇刚要追,元彬却按住她肩膀:\"等他们上高速。\"
\"为什么?\"
\"现在动手,炸药会引爆。\"元彬望着面包车消失在公路尽头,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枪套,\"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收网。\"
徐娇娇望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说要离开小千世界的话。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那是水德星君的法器,泛着幽蓝的光。
手机在此时震动。
马局的电话打进来,徐娇娇刚接通,就听见他吼:\"徐娇娇!
劫匪上高速了!
你跑哪去了?\"
她望着元彬,突然笑了:\"马局,我知道他们在哪。\"
元彬转头看她,晨光里,她卫衣帽子下的呆毛又翘起来了,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风里飘来汽油的味道,混着若有若无的炸药物质气息,在两人之间盘旋。
面包车后座,老大扯下鸭舌帽,露出额角的冷汗。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炸药,细红线不知何时又紧了半圈——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引线。
而在环外加油站的监控死角,元彬的指尖还残留着灵气波动。
他望着徐娇娇重新系紧的枪套,低声道:\"等下动手,记得躲在我身后。\"
徐娇娇没接话,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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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斜斜切进来,在原木色桌面上投下一片光斑。
徐娇娇捏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听筒里马局的声音像滚水浇在热油里,炸得她耳膜生疼。
“徐娇娇!你当刑警队是过家家?上回追小偷硬要单枪匹马,要不是元先生刚好路过——”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这次加油站抢劫案,我让老周带组去,你倒好,直接截胡?现在群众都拍视频传网上了,说‘女警抢任务’,局里公关科正擦屁股呢!”
元彬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
他垂眼望着杯中晃动的褐色液体,神识却漫开,清晰捕捉到徐娇娇后颈绷紧的肌肉——这小女警正咬着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马局,我就是怕老周他们赶不及!”徐娇娇终于出声,声音带着年轻警员特有的冲劲,“加油站储油罐就在劫匪边上,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引爆炸药——”
“所以你就带着个无关市民冲过去?”马局的声调陡然拔高,“元先生是普通市民吗?他是热心群众!你这是滥用职权知不知道?现在市局盯着呢,半小时内滚回局里写检讨!还有——”
电话里突然传来窸窣声,接着是马局压低的声音:“算了,检讨待会儿再说。刚接到报警,朝阳路加油站确实有动静,你离得近,带元先生去看看,别硬来,等支援!”
“嘟”的一声,通话挂断。
徐娇娇盯着手机屏幕,耳尖泛红,手指把手机壳上的卡通贴纸抠得卷了边。
“又被训了?”元彬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杯底的水渍应声凝成薄冰,“马局刀子嘴豆腐心,上回你为救那个坠楼小孩摔断胳膊,他在办公室抽了半盒烟。”
徐娇娇猛地抬头,警服领口的金属扣闪了闪:“你怎么知道?”
元彬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那日他路过巷口,正见徐娇娇扑向楼下的小女孩,自己则隐在人群里,用控水术减缓了坠落速度。
只是这小女警总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倒让马局白担心一场。
“走了。”徐娇娇突然站起身,警帽往头上一扣,枪套在腰侧撞出清脆的响,“加油站在朝阳路西头,你坐我车。”
警车鸣笛划破车流时,元彬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梧桐,神识早已覆盖了两公里外的加油站。
三个身影缩在便利店后,其中一个腰间鼓囊囊的,是自制炸药;另一个攥着把改装过的土枪,扳机手指泛白——显然是生手。
“老三,再等五分钟!”为首的劫匪老大抹了把汗,刀尖抵着便利店老板的后颈,“那警察要是敢带人来,老子就把这老东西的血浇在油罐阀门上!”
老板吓得筛糠,后颈被刀尖戳出个小红点:“大……大兄弟,我这就给您拿现金,真的,柜台底下有两万——”
“少废话!”老三一巴掌扇过去,老板的眼镜飞进货架,“老大要的是运钞车!那破银行每天四点过都有车来,老子盯了半个月!”
元彬的神识突然一凝。
他瞥见徐娇娇正把警车停在加油站三百米外的巷口,解下警帽塞进后座,又把警徽别在领口最显眼的位置——这丫头,又要学电影里的孤胆英雄。
“徐警官。”元彬按住她要推门的手,“油罐区的通风口在东南侧,你绕过去。”他指尖轻轻点在她手背,一缕水灵气顺着皮肤渗进去,“待会儿不管听见什么,别硬冲。”
徐娇娇一怔,正要说话,却见元彬已经推开车门,身影融入路边的树影里。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背,忽然想起上回追逃犯时,自己明明被匕首划中手臂,却只留了道白印——当时元彬就在五米外,袖角沾着点水痕。
便利店玻璃门被踹开的刹那,老三的土枪“咔”地顶上老板太阳穴。
“警察!放下武器!”徐娇娇的声音像淬了冰,她举着配枪从侧门冲进,警徽在阳光下晃得劫匪眯眼,“你们被包围了,立刻——”
“操!”老大反应极快,手臂一勒老板脖子,另一只手拽出腰间的炸药遥控器,“敢动老子就炸了这破加油站!”
老三的枪口转向徐娇娇,手指在扳机上发抖:“姐……姐们儿,把枪扔了!”
空气瞬间凝固。
徐娇娇的枪口微微下沉——她看得见老大背后的油罐阀门,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金属锈迹。
只要炸药引爆,冲击力足够掀翻半条街。
“两位兄弟。”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
元彬提着两罐可乐施施然走出来,拉环“咔嗒”一声打开,“大夏天的,别急着动火。”
老大的瞳孔骤缩:“你谁?”
“路过的。”元彬把可乐递过去,“听说几位等运钞车?那车四点二十才到,现在才三点五十。”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不如喝口冰的,消消气?”
老三的枪口晃了晃。
他盯着元彬手里的可乐,喉结动了动——从早上蹲点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上。
“别信他!”老大吼道,“拿了可乐就动手——”
话音未落,元彬指尖微颤。
可乐罐里的液体突然凝成冰柱,“噗”地刺穿老三手腕!
土枪“当啷”落地,老三抱着手惨叫,冰柱却像有生命般顺着血管往上爬,不过十秒就冻得他整条胳膊发紫。
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徐娇娇已经扑过去。
她反手扣住老大手腕,膝盖顶在他后腰,动作干净得像教科书:“我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炸药!遥控器——”老大嘶吼着去摸怀里,却发现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元彬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指尖沾着从空调冷凝水里聚来的水珠,正顺着他的袖口往血管里钻。
“别挣扎。”元彬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你血管里的水正在结冰,再动,心脏就该停了。”
老大的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他望着自己逐渐泛青的手背,终于瘫软下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徐娇娇正给老大戴手铐。
她转头看向元彬,后者正把冻成冰坨的老三扛到墙角,动作轻松得像拎袋米。
“你……”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元彬回头冲她笑:“马局的检讨,我帮你写?”
徐娇娇的耳尖又红了。
她别过脸去,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谁要你帮忙?本姑娘写检讨的速度,比抓贼还快。”
远处,两辆警车闪着红蓝灯驶进加油站。
马局从副驾驶探出头,先是瞪了徐娇娇一眼,又瞥见墙角的劫匪,脸色缓和下来:“行啊你,没给局里丢脸。”
徐娇娇挺直腰板:“那是——”
“但检讨还是要写。”马局补上一句,“三千字,明早交。”
元彬憋着笑,转身看向窗外。
风掀起他的衣角,几缕水灵气从指缝间溜走,融入空中的云里。
今日这一劫,算是解了。
只是不知,下一场风波,又会藏在哪个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