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骇然。
他未曾想过,祝繁音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以至于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从何开始劝导,要她不要如此极端了。
祝繁音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她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算计成功的狡黠。
谢清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她耍了。
仔细想想,这骗术实在不算高明,可他关心则乱,就这样入了局中。
祝繁音解释:“我说笑的。”
“当年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秦主簿虽然是那个到我家中害死我爹娘的人,可究其根本,他也只是那个执行的人,背后真正的罪人是谁,目前还不能确定,我可不会让自己折在这里的。”
可紧跟着,她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谢清和正定定看着她,眼神之中饱含深情,祝繁音被看的不大自在,向后退了两步就要离开。
谢清和哪里肯在此时放她走?
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扣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转身,另一只手摁在门板之上,叫她无法打开。
祝繁音不得不对上谢清和的视线。
那视线太炙热,如太阳一般,几乎将她灼伤。
她忍不住伸手推拒着谢清和的胸膛,瓮声瓮气:“公子,我得走了……”
谢清和猝然凑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那热意传染到她的全身,祝繁音觉得双腿发软。
谢清和的笑声很轻:“怎么叫公子?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在叫夫君吗?”
他是故意的!
祝繁音又气又恼,脑子里却不受控制一般,想起来下午的事情。
想到那句难以启齿的“夫君”。
可不待她发火,谢清和的声音又变了。
他轻轻叹息,似乎是叮嘱,又像是在祈求:“繁音,往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这太不吉利了。”
祝繁音低低应声。
谢清和退后稍许,目光再度落到女人的双唇之上。
女人唇色浅,平素在云溪苑中,是要涂些口脂的,近来数日奔波,少见她用过。于是唇色浅浅,粉玉一般。
谢清和没忍住,慢慢靠近。
祝繁音下意识偏过头去,擦肩之际,谢清和吻上了半边唇。
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
祝繁音脸红成了猴屁股,此时他连推拒都忘却,呆呆睁着眼睛,看着谢清和。
谢清和伸手盖住她的双眼。
女人长长的睫毛扫的他手心发痒。
谢清和低声道:“傻繁音,接吻要闭眼。”
祝繁音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不管不顾,推开谢清和,飞一般窜到屋外去了。
-
展十七还未回来,眼下消息不足,暂时不好决定如何着手。
但总不能留在这里干等着,于是谢清和一行人也没闲着。
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是酒楼。
祝繁音换了男装,和谢清和一道去,至于展十一,由于当初在城门处露了脸,为避免万一,被留在了宅子里。
李清溪则被交给了青衣。
这二人颇为投缘,青衣跟了赵怀柔半辈子,也是在谢清和半大时候跟着赵怀柔离开,如今瞧见李清溪,又听闻这小孩从前经历,心疼的不行,仿佛是看见小时候的谢清和,于是行事照料都是十二万分的用心。
李清溪也喜欢她。
如今李清溪也是身份尴尬,也刚好跟着青衣满院子跑。
叫这地方都多了些活泼气儿。
酒楼之中,有说书先生,有三教九流。
正因如此,各路消息汇集于此,若有心打听,多少能知道一些。
今日说书先生,说了一个幸福之家横遭灾祸至家破人亡人鬼离散的故事。
上头说到一半,下边便有人呜呜哭。
说书的正好到了精彩处,被这么一打断便来了脾气,恶狠狠地看向那人:“晦气东西,你哭什么,死的是你家里人吗?”
那人是个老太,闻言哭得更厉害。
“我老婆子也有一个儿子,年纪轻轻早城里置了产业,后头娶了个贤惠媳妇儿,生了一双儿女,我那小孙女可爱的紧,又懂事听话,最不叫人操心,可有那天杀的畜生将我孙女拐走,我儿子儿媳急坏了,听人说看见有人带着我孙女往北边去,便丢了产业,去寻女儿,可这天下多大呀,我拿小孙子生了病,儿子儿媳还不知在何处,我老婆子倾家荡产也没能救回孙子的命,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只能也往北边走……走……”
老太说完,酒楼之中一时间静默下来。
谢清和在二楼雅间朝下看,老婆子衣衫褴褛,本也可怜。
先头发火的那个虽然是个臭嘴,人却不坏,听闻老太经历之后,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在老人手上,算是道了歉。
旁人却由此事讨论开来。
正如谢清和所料。
若临川屡有孩童失踪,那酒楼之中必定有人提及,他们所需要做的,是放下一个引子,仅此而已。
果然,楼下有人跟上了。
“唉,你们知道吗?咱临川近些年来也总有小女孩失踪。”
“怎么不知道,我们巷子头那户人家就丢了女儿,听说是那大娘老蚌生珠留下的独女,女儿丢了人都疯了,惨呐……”
“何止,我夫人前头总到李家布庄买布,听闻那家的女儿也是丢了,如今那李掌柜压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都报官了吗?”
“报官有什么用?这些哪个没报官,可有哪一个回来过?”
“……”
虽然早知道秦主簿不是个东西,但听闻这些,对祝繁音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她气急了,双手握拳狠狠锤在酒楼的的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听起来便觉着疼。
祝繁音却浑不在意。
谢清和叹气:“旁人是畜生,你说你跟自个儿较个什么劲?”
他又补充道:“若真是气的不行,就砸了手里的东西,何苦非要伤着自己?”
祝繁音沉默不语。
眼见着夕阳西下,谢清和觉得今日到此也差不多,索性带着祝繁音离开,路过老太时,丢了一锭银子。
祝繁音出去了才问:“那老太不是你找的吗?”
谢清和点头:“表现得不错,算是赏钱。”
二人走到门口,恰好碰上正要出去寻找他们的青衣。
青衣:“公子,姑娘,十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