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打碎的金箔,一片片坠落在刚褪去魔气的林间。林小满拄着软剑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方才净化残魂几乎耗尽了她的血脉之力,指尖的莲花纹已淡得只剩一层浅红。
沈清辞站在不远处,白袍上沾着尘土与暗色血渍,他望着满地正在消融的金属尘埃,肩膀微微颤抖。那些被他操控的影卫残骸在晨光中化作飞灰,每一粒尘埃里都似乎飘着解脱的叹息,刺得他眼眶生疼。
“他们……本该安息的。”他声音沙哑,伸手想去触碰那些飞灰,却只捞到一把清凉的晨露。
林小满缓过气来,抬头看向他:“沈师兄,你被阁主残魂蛊惑,并非本意。”
“并非本意?”沈清辞猛地转头,眼底翻涌着痛苦与自嘲,“我亲手将数十个村落的人引入魔影林,只为收集他们的魂魄加固灵珠……这些血债,难道能用‘蛊惑’二字抵消?”
树旁的老妪器灵飘了过来,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凝实,露出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倒像是个寻常山村老妇。“孩子,当年若不是你偷偷放走三个被抓的孩童,老身也活不到今日。”她叹了口气,“人心如镜,落了尘埃擦去便是,最怕的是明知污浊却甘愿沉溺。”
沈清辞一怔,看向老妪的目光带着茫然。
“你可知为何阁主残魂偏选你?”老妪继续道,“因为你天资卓绝,却总被‘天机阁继承人’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他正是利用了你对力量的渴望,才钻了空子。”
林小满站起身,软剑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剑脊上的红莲纹已隐去,只留淡淡的莲花印记。“沈师兄,过错无法抹去,但可以弥补。”她从怀中取出那卷羊皮纸,“这上面的字迹,与天机阁秘典里的批注相似,或许能找到被篡改的典籍原本。”
沈清辞接过羊皮纸,指尖抚过那些苍劲的笔画,突然瞳孔一缩:“这是……初代长老的笔迹!他当年反对阁主炼制大阵,被污蔑叛教,原来他留下了后手!”
老妪突然指向林小满身后:“看那里。”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晨光最盛处,那座曾摆放天机渊模型的空地上,正缓缓升起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雕刻——画面里,初代阁主手持灵珠,却并非在祭献,而是将其嵌入一座复杂的阵法中枢,周围环绕着七位长老,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块与林小满软剑纹路相似的令牌。
“这才是真正的大阵。”林小满恍然大悟,“不是用魂魄献祭,而是用七位长老的血脉之力,配合灵珠镇压魔气!”
沈清辞盯着石碑上的令牌,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背面的纹路竟与石碑上的令牌分毫不差:“这是……我沈家代代相传的信物,原来竟是长老令牌之一!”
老妪笑了,身影在晨光中愈发透明:“看来天意早已安排。丫头,沈小子,剩下的路该你们走了。魔影虽散,但被篡改的典籍、被蒙蔽的世人,都等着真相大白。”她说着,化作一道微光融入石碑,碑上的雕刻忽然亮起,显露出一行新的字迹:“莲心归位,七令聚,阵自明。”
林小满低头看向自己的软剑,剑柄莲花纹正与石碑上的令牌隐隐共鸣。她抬头望向沈清辞,对方眼中已没了灰翳,只剩清明与坚定。
“看来,我们得回天机阁一趟了。”林小满轻笑道。
沈清辞重重点头,将羊皮纸与玉佩收好:“嗯,该回去清算旧账了。”
晨光彻底穿透云层,洒满整座魔影林。曾经阴森的树木抽出嫩绿的新芽,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再无半分魔气。远处传来鸟雀的鸣啼,像是在为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歌唱。
林小满握紧软剑,剑身在晨光中流转着温和的光泽。她知道,镜渊的阴影虽已散去,但天机阁深处的迷雾才刚刚被拨开,而那散落的六块长老令牌,正等着他们一一寻回。
脚下的泥土带着暖意,仿佛在催促着前行的脚步。林小满与沈清辞相视一眼,并肩朝着林外走去,他们的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身后是渐渐苏醒的森林,身前是等待被揭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