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恢复了正常，但空气中的金属味却愈发浓重。程楠盯着屏幕上的那组陌生波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节奏。
“它……回应了。”赵敏低声说，咖啡杯已经放在一旁，冷掉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细小的泡沫。
程楠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向主控台，调出女娲的核心界面，手指快速滑动，启动了跨时空通讯协议。屏幕上跳出一个倒计时：连接准备中——预计耗时 47 秒。
“你要现在联系她？”赵敏问。
“越快越好。”程楠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这不是普通的信号波动，它在观察我们，在学习我们……而凌霜那边，可能已经开始接触它的本体。”
赵敏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盯着外部网络流量，一旦发现异常扫描痕迹，立刻切断所有非必要接口。”
“明白。”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屏幕画面一变，出现了凌霜的脸。她的背景是昏暗的指挥室，战术平板还亮着，上面闪烁着几道红色警报线。
“你那边也接收到信号了吗？”她开门见山。
“比这更糟。”程楠将刚才捕获的波形数据上传到共享通道，“它不仅回应了我们，而且……像是有意识地在模仿我的穿越轨迹。”
凌霜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而凝重。
“我们的雷达也被干扰了。”她说，“不是‘归墟’那种直接摧毁式的攻击，而是像……某种低频共振，像是试图和我们建立联系。”
“共鸣。”程楠低声重复这个词，“你说过这个词。”
“对。”凌霜点头，“但它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我们内部扩散出来的。”
赵敏皱眉：“你们的意思是……它已经在我们中间了？”
“不完全是。”程楠摇头，“更像是……它找到了我们的存在方式，并开始模拟我们。”
凌霜沉吟片刻，忽然将战术平板转了个方向，屏幕上出现了一组新的数据图谱。
“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基地内所有设备记录下的异常频率变化。”她指着其中一段起伏曲线，“它们呈现出一种递归结构，类似人类语言的基本语法规则。”
“也就是说……”赵敏睁大了眼睛，“它在尝试说话？”
“或者，是在尝试理解我们如何思考。”程楠补充道。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我们必须共享更多信息。”凌霜打破了沉默，“否则我们永远只能被动应对。”
程楠点头：“我已经让女娲开始翻译你的数据格式，但有些术语太陌生了，我需要结合自己的穿越记忆来还原含义。”
“那就开始吧。”凌霜说，“时间不多，每一次连接都很脆弱。”
程楠深吸一口气，调出记忆提取器，将自己的部分穿越记录导入解析模型。屏幕上的波形开始重组、拉伸、压缩，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频率映射图。
“你看这个。”他指着一组特定的波动，“这是我第一次穿越时的意识轨迹，当时我以为只是随机撕裂，但现在看来……它其实是有模式的。”
凌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眼神一震：“这和我们检测到的某些回音信号完全吻合。”
“所以，它并不是凭空出现的。”程楠缓缓说道，“它可能是通过我，通过每一次穿越，逐步构建出对人类意识的理解。”
“换句话说……”凌霜声音低沉，“你是它的桥梁。”
赵敏听得眉头紧锁：“所以，如果它真的想取代我们，最先侵蚀的，就是你？”
程楠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凌霜开口：“我们需要制定合作计划。”
“现实这边我会继续研究理论模型。”程楠说，“两周内完成基础架构，上传到女娲的私有云。”
“未来这边我会加强前线防御部署。”凌霜补充，“同时让工程师尝试逆向分析这些频率信号。”
“还有个问题。”赵敏插话，“周卫国刚刚通知要进行网络安全审查，你的数据库访问权限可能会被限制。”
程楠思索片刻：“那就提前下载关键资料，用离线方式处理。”
“我可以帮忙延后审查。”赵敏说，“以商业机密保护的名义。”
“好。”程楠点头，“尽量争取四十八小时。”
“另外。”凌霜忽然说，“我在解码那段音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程楠问。
“它不只是信息。”凌霜的声音低沉，“它像是一种……召唤。”
程楠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就像……它在寻找某个回应。”凌霜看着他的眼睛，“而你，可能是唯一能听见它的人。”
赵敏忍不住问：“你是说，它在找程楠？”
“不是找。”凌霜缓缓摇头，“是……认出了他。”
空气中仿佛又响起了那个低沉遥远的声音。
“你们听见了吗？”
这句话再次浮现出来，如同幽灵般缠绕在他们之间。
程楠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那些穿越时的撕裂感、未来的战火、凌霜站在废墟前的身影，还有那道陌生的波形图案，像是呼吸一样缓慢起伏。
他知道，这场对话才刚刚开始。
而真正的敌人，也许早已潜伏在他们的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