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竟然没敢看舒阳的眼睛，他调转视线去看灶台，“昨晚同事有事，我换了班，去加了班，本来今天休息的，结果上午还是有个抢救，必须要去，一忙就到这会儿了，你怎么过来了？”
灶台上，放了很多的盆和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舒阳举着铲子，“我和娟姨说了，忘记和你说了，最近这段时间，娟姨总想来看我，我都没让，总觉得也想过来看看娟姨……对了，我在做牛肉酱，放一点点的辣你接不接受的呀，不然我做几瓶辣的，几瓶不辣的。”
“我都可以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舒阳点头，“对了，我卤了肉，有鸡翅还有爪子，牛肉还要再泡泡，你等等，我去捞几个你尝一下。”
舒阳一边说一边回去去拿盘子，动作很利索。
向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当小孩了，这种时光，只有在曾经爷爷奶奶还没有去世的，很小的童年时期有享受过。
那时候的向远，享受过放学了，爷爷奶奶就急急地拿着东西过来给他吃的日子。
在他们去世以后，向远就被迫变成了一个大人。
“怎么样？好吃吗？”舒阳的眼睛亮晶晶的。
向远才刚接过盘子，盘子里的食物还冒着热气，他才尝了一点点，还没有尝出味道，但他依然胡乱地点头。
这天晚上，最开心的要数向可心了，她很久没有和舒阳见过面了，
回来的路上，张美娟已经和她说了舒阳母亲去世的事情了，她不敢表现出太开心的样子。
向可心已经能明白人去世意味着什么了，但到底不是她最亲近的亲人，理解也就那样。
向可心拉着舒阳的手，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舒阳，“舒阳，你别太难过了，你还有暖暖呢，她是你女儿，你还有我呢，我是你朋友。”
她把自己定义到朋友的角度上，这是让舒阳没有想到的。
“谢谢可心，我知道的，不过该难过的时候，我想我还是要允许我自己先难过一阵的，但还是谢谢你，你说的话让我感觉到你是在关心我的，这让我感觉好了一点点。”
舒阳搂着向可心，比了比她的个子，“你高了好多呢。”
“我会不会太高了，我妈都担心我提早发育了，说提早发育了以后要长不高。”
舒阳点了点向可心的鼻头，“我觉得你妈妈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青春期是指每个人到这个阶段忽然性的各方面急速成长，你之前就挺高的呀，长得一直挺快的，那说明你没有急速成长，阿姨知道有一本讲这方面的书哎，过几天买了送你，好不好。”
“嗯嗯，好。”
张美娟看了舒阳做的菜，“哎呀，这还做酱，八瓶啊，你这也忙了一天了，就是想叫你过来聚聚的，哪里真能让你干这么多活。”
舒阳解下围裙，“娟姨，我这个，是突发式的，我妈常说我勤快一阵懒一阵的，今天有时间，我就多做了点，有时候会方便点，我接下去可能也要回江城，有一阵要见不到您了。”
人都回来了，就坐下来吃饭。
舒阳今天很早就去买菜，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午一直到刚刚，精力都很好的，吃了饭，就觉得开始累了，本来还想着同向可心再聊聊的，但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整觉了。
饭后，舒阳就开口告辞了。
“我送你回去。”向远注意到了舒阳的脸色。
下楼的时候，向远手里拿着垃圾，要顺道带楼下去扔。
“远哥，你垃圾给我吧，我去扔，你去地下室开车，我就在门口等你好了。”
“我走一下没事的，我去扔了垃圾，再去地下室开车，你在门口等我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向远又道，“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今天太累了吧。”
舒阳摇头，嗡声嗡气的说道，“没有，我最近都没睡好，也不是伤心，就是睡不着，今天算我最开心的一天了，忙一点，感觉会好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垃圾分类点的前面，向远去扔垃圾，舒阳站在路口等。
一阵风过，大约有些冷，她拢了拢衣服，向远这头出来，看到了，快步上前，挡在风口，“冷吗？”
舒阳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地下室吧，这里风有点大。”
两人正往回走，忽然后头传来声音，“向远？”
两人回头，是詹青青，她看上去状态更差，本来就瘦的她变得更瘦了，甚至在夜色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差。
“你是？舒阳？”
舒阳对着詹青青欠了欠身，“姐。”
她转头对向远说，“远哥，你有事，那我自己回去吧，门口叫个车就好了，再见。”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詹青青的语气很尖锐。
舒阳皱起眉头，她今天本来就有点累了，这几天大约是将自己隔离出去了，总觉得过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尽管睡不着，但一直不觉得悲伤，也没有太多别的情绪，但这会儿，忽然一股烦闷、暴躁、生气油然而生。
她站在一旁，她冷冷的看着詹青青。
詹青青甚至都没有看舒阳一眼，她只盯着向远，“你说的，让可心边陪读，让你妈去陪读，你呢，你有没有把可心放在心上，她现在情况你看不到吗？你就顾着自己谈情说爱？”
她指着舒阳，“就跟这样一个人是吗？一个高中都没考上的人，你说的听意见，就是听这么一个人的意见是吗？陪读，你知道陪读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可心要特立独行，以后她的同学，和家长，有谁提到向可心，都会说她还要家人跟着去上学的这样一个异类。”
她很愤怒的样子，“向远，你就因为这么一个人，选择不要我？”
“詹青青，你在干什么？”向远低声吼道。
舒阳忽然出声，“我叫您一声姐，是体面，是尊重，既然您不要体面，不要尊重，那好，我就可以不给你体面，不给你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