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年一愣，他以为小妹妹这么用心教他，是因为害怕。
如果她不用心教，他又把她做成小丫头片子。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突然就想起来，那些小白鼠在他手上，恐惧尖叫，凄厉哀嚎。
以前只当那是实验用品，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听妹妹这么说，再回想起，竟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季瑾年搓了搓胳膊，冲柒柒温柔点头：“好。”
“谢谢二哥哥！”紧绷了一晚上的小脸儿上终于露出笑容，柒柒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季瑾年看了会儿，“二哥哥……你真好。”
季瑾年：……
他以为柒柒只是恭维一下，可是那双大眼睛里满满的真诚，小姑娘是真的觉得他很好，而不是在敷衍。
他自小性格古怪，冷漠寡言，做事只凭自己好恶，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所以别人即便是夸他，也只是夸他聪明、优秀、有前途。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他很好。
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季瑾年看着那个还没有自己大腿高的小萝卜头，眼里所有的坚冰突然在一瞬间融化，温柔如水。
“嗯。”他伸手，想摸一下小丫头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来小丫头怕他，到底没有伸过去，只是淡淡的道，“柒柒也很好。”
说完，就要把手缩回来。
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握住。
小姑娘踮着脚尖，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在季瑾年掌心蹭了蹭。
仰眸，黑漆漆的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澄澈又无辜的望着他。
“二哥哥，想摸可以直接摸哦。”
小姑娘头发软软的，扎着两个小揪揪，摸起来意外的手感很好。
季瑾年没忍住，又摸了两下，然后淡声：“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觉。”
“嗯嗯。”柒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冲季瑾年伸手，“二哥哥，抱。”
季瑾年：……
不怕了之后，她倒是不客气了。
伸手掐着小姑娘的咯吱窝，把人拎了起来，一边抱怨“重死了”，一边稳稳抱着她往房间走。
柒柒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二哥哥的侧脸，忍不住咧了咧嘴偷笑。
二哥哥……其实也蛮温柔的嘛。
***
翌日，季今肃睁开眼。
一夜好眠，让他的气色看起来格外的好。
窗外的眼光透进来，季今肃感受到暖意，偏头“看”向窗口，正准备伸个舒服的懒腰。
手伸起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他的眼睛居然真的没有痛。
“今肃哥哥，把这个敷上，你的眼睛就不会痛了哦。”
柒柒的话猝不及防的在脑海中响起，季今肃不敢置信的捂住嘴，难道柒柒说的都是真的，她给他敷的那个真的是药，真的能治他的眼睛？
一时间，季今肃心里激动不已。
季成南一进来，就看到季今肃摸着自己眼睛，表情很兴奋。
儿子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爸，我的眼睛……”季今肃想说，自己的眼睛妹妹可能真的有办法，可是又害怕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一晚上没疼不代表什么，万一是个巧合，连累爸妈跟着空欢喜一场，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眼睛怎么了？”听到他提起眼睛，季成南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见爸爸着急了，季今肃收敛起脸上表情，笑着摇了摇头：“爸爸，你别担心，我眼睛没事。就是刚刚睡醒，感觉眼睛有点痒。”
“痒？”季成南想了想，挤出一句安慰，“这也算……好事。”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儿子的眼睛一向都没有感觉的，现在能感觉到痒，应该算一件好事吧？
“嗯，应该是吧。”季今肃点头。
“走吧，下去吃早餐。”
季成南美多想，帮他换好衣服，然后牵着他的手下楼。
感受着包裹自己的大手温暖有力，明明养尊处优的人，掌心却意外有一些老茧。
那都是这些年手把手教他如何在漆黑的世界里好好生活留下的。
他知道，爸爸妈妈生怕哪天自己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他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
所以尽可能的，想要更多的帮助锻炼他，学会如何照顾自己。
要是他能看得见，和其他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就好了。
想到这里，季今肃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希冀。
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死心，原来还是会有期待。
不过这份期待，他不敢表露出来，怕惹爸爸伤心。
餐厅那边很热闹，季三夫人准备了很丰盛的早餐，正在指挥佣人拜访，把季今肃喜欢吃的那几样全部摆到他的位置前面，方便他能拿到。
季今肃突然想起来：“爸爸，昨晚上柒柒妹妹给的药，你帮我放在哪儿了？”
“那些五彩斑斓的，哪里是药啊，糖豆还差不多……”季成南顺口吐槽，见儿子神情不满，赶紧改口，“爸爸知道，那是妹妹送你的礼物，就算没什么用你肯定也舍不得，所以帮你收在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了。”
他没说的是，昨晚上他连夜从那些糖豆里拿了一颗送去检验。
儿子入口的东西，他一向很谨慎。
“谢谢爸爸。”
季三夫人一抬头，看到父子两人牵着手过来，脸上绽开笑容：“快过来，坐下吃饭吧。”
“来了。”季成南牵着季今肃走到餐桌边，把他按坐在自己的位置，然后给他介绍，“牛奶在你手边，三明治在你三点钟方向，六点和九点钟方向分别放着牛肉烧麦和蒸饺。小菜在十二点方向，都是你喜欢的。”
“嗯。”
季今肃端起温度刚好的牛奶，轻轻抿了一口，唇上沾上了一圈奶渍。
正准备伸手去拿三明治，就听见爸爸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不以为意，爸爸工作忙，经常在吃饭的时候接电话，回消息。
结果刚咬了一口三明治，旁边突然传来椅子在地面剧烈摩擦的刺耳声音。
还有杯盘碗碟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