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的目光扫过他校服口袋露出的手机链，是块廉价的塑料樱花，和资料里“母亲送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对上了。
她又看了眼少年的手腕，皮肤白皙，没有触须缠绕的痕迹，后颈也干干净净，连点淡青色都没有。
“看到那东西的脸了吗？”
“没……没有，太快了，就看到一团黑。”赵明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它好像在追什么，没怎么管我。”
赵岚合上资料夹，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少年的回答滴水不漏。
时间线、细节都和监控拍到的片段对得上。
监控里确实有个黑影追着什么冲进后巷，也确实有个穿校服的身影摔跌着跑出来。
她看着赵明的脸，直至观看良久，除却脸色苍白外，也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慌乱和不安。
赵岚再扫了眼旁边的检测仪器数据。
没有丝毫异种能量的波动。
赵明，同样是个普通人。
“你母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赵岚知道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站起身，作战靴踩在地板上没发出声音，“在这之前，先在休息室待着吧。”
赵明如释重负般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谢谢长官……”
赵岚看着少年走进休息室的背影，指尖在加密通讯器上敲了行字：“盯紧赵明，检测他的能量波动。”
“每小时汇报一次。”
“收到！”
赵岚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少年的档案上。
指尖在对方接触异种的地点，不断敲击着。
……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
混着番茄被热油激出的酸甜香气，漫过客厅的门槛。
苏清婉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旧书，书页边缘有些卷翘。
茶几上摊着杨晋的数学练习册，红笔勾出的叉号像小旗帜似的插在习题旁，旁边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
“清婉，帮我把那边的土豆递过来。”
姨妈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额角沁着薄汗，“今天买的土豆特别好，炖排骨正好。”
“好。”
苏清婉放下书，拿起装土豆的网袋递过去。
指尖刚碰到厨房门框，就听见“滋啦”一声响。
是排骨被倒进油锅的声音，金黄的油星溅在锅底，映得姨妈的笑容格外亮。
自从没在厂里面加班后，姨妈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
就连气色也好了许多。
“对了。”
姨妈一边用锅铲翻动排骨，一边回头看她，“下午张大妈来说，楼下的王大爷摔了一跤，你有空去看看不？”
“他孙子你应该也认识，跟阿晋一个班，以前总给咱们送自家种的黄瓜呢……”
“明天去吧，正好我明天也没事。”
苏清婉靠在门框上，看着锅里渐渐染上焦糖色的排骨。
“到时候给他们带点水果？”
“带串葡萄吧，他牙口不好。”
姨妈说着，突然“呀”了一声，“酱油没了！清婉，你去楼下小卖部买瓶生抽，要酿造的那种。”
“我去我去！”
书房里突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杨晋手捧着习题册跑出来，校服领口还歪着，鼻尖沾着点铅笔灰。
“姐，我去买吧，顺便……”
他说着，双手合十对着苏清婉晃了晃，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讨食的小狗：“顺便买瓶可乐呗？冰镇的那种。”
“今天体育课跑了三圈，快渴死了。”
“喝什么可乐，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姨妈从厨房探出头瞪他一眼，手里的锅铲还滴着汤汁，“让你姐给你买瓶矿泉水。”
“可是……”杨晋的肩膀垮下来，嘴角撇着，眼神里的可怜快溢出来了，“就一瓶，我保证这周都不喝了！”
“求求你了姐，你最好了~”
苏清婉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早上他对着堆积的如山般的练习册唉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就一瓶。”
“耶！姐你最好了！”杨晋立刻蹦起来，往她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剩下的给你买糖吃！”
“就你这点钱，你姐我还看不上。”
“去写作业。”
苏清婉弹了下他的额头，也没接过钱，转身换鞋。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暖黄的光落在楼梯扶手上，积着薄薄一层灰。
楼下小卖部的卷帘门半开着。
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播放着本地新闻，说最近市区的异种能量波动趋于平稳。
“老板，一瓶生抽，一瓶冰镇可乐。”
苏清婉弯腰从冰柜里拿出可乐，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一共八块五。”
老板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接过钱数了数，又找回来一块五的硬币，嘴里念叨着：
“清婉丫头，你弟又要喝可乐啊？”
“我记得上次他还说要戒糖呢。”
“小孩子嘛，总是会有馋嘴的时候。”苏清婉笑着接过东西，将生抽和可乐放进帆布包里。
刚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手机从里间跑出来，大概是走得太急，出门时和苏清婉撞了个满怀。
“嘶——！！！”
妇女手里的文件袋掉在地上，几张纸散落出来。
苏清婉下意识伸手扶她，帆布包里的可乐瓶磕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不起对不起！”
妇女慌忙蹲下身捡文件，手指有些发颤。
她抬头时，目光在苏清婉脸上顿了顿，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像是没想到这老旧小区里会有这样气质的姑娘。
但那惊艳转瞬即逝，她很快皱起眉，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没事。”苏清婉帮她捡起最底下的一张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表格，最显眼的地方印刻着家庭档案。
儿子：赵明。
婚姻状态：离异。
工作地点：……
妇女接过纸，胡乱塞进文件袋，转身就往外跑，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很快就消失在巷口。
苏清婉看着她的背影。
总觉得刚才那匆匆一瞥里，妇女的眼神有点奇怪。
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但她没多想，拎着东西慢慢往家走。
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小卖部的招牌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