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无日月，寒潭记流年。
转眼间，两人在这与世隔绝的石室中已不知度过了几日。唯有寒潭水面细微的涨落，以及那株奇异植物上冰灵果成熟的周期，模糊地标记着时光的流逝。
白秋雨的恢复进度比预想中稍快一线。在冰灵果源源不断的精纯药力和寒潭阴寒之气的辅助下，他受损严重的经脉得到了显着的滋润和修复。原本如同龟裂旱地的经脉壁，此刻已被一层柔和的清凉能量包裹，细微的裂痕逐渐弥合，灵力运行虽仍远未达到往日的流畅，但已不再是之前那般滞涩难行，如同溪流重新开始在干涸的河床中艰难地汇聚、流动。
最大的难关，依旧是心脉附近的“空洞”。那是精血亏虚的本源之伤，非寻常药石能速效。白秋雨只能以水磨功夫，每日引导着那融合了冰灵果精华的温和气流，一遍又一遍地温养、浸润那片枯竭之地，进度缓慢得令人心焦，但好在稳住了恶化之势，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在重新萌芽。
这一日，他结束了一个周天的运功，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疲惫依旧，但深处那点属于剑修的锐利神采，似乎明亮了些许。他看向身旁。
林清雪正盘坐在寒潭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寒雾。她体内的蛊毒早已清除干净，借助此地得天独厚的环境，她的修为不仅尽复，甚至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寒潭的纯净阴气与她自身的功法属性极为契合，使得她灵力运转间，更多了几分冰晶般的凝练与纯粹。
似是感应到白秋雨的目光，林清雪也收功睁眼，关切地望来：“师兄，今日感觉如何？”
“经脉之伤已好了七成，行动无碍了。只是这心脉之损，怕是短期内难以痊愈，能动用的灵力，十不存一。”白秋雨没有隐瞒，实事求是。此刻的他，论战力恐怕还不如一个初入仙门的炼气期弟子。
林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坚定取代：“能恢复至此已是万幸。师兄根基深厚，只要稳住伤势，日后总能找到弥补本源的法子。”
白秋雨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刻有古老纹路的墙壁。几日来，除了疗伤，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这些神秘的刻痕。身体的虚弱限制了他的行动，却让他的心神更加专注。
“清雪，你来看这里。”他起身，走到那面刻有疑似功法运行路线的墙壁前。几日反复观摩，他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林清雪依言走近。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杂乱的刻痕，或是某种失传的阵法符文。”白秋雨指着几处看似断裂，实则气息隐隐相连的线条，“但若以神识细细感应，忽略那些风化的部分，将这些线条与旁边那些祭祀画面中的‘气流’走向对照……”
他伸出手指，凌空沿着墙壁上那些抽象的刻痕缓慢移动。他的动作很慢，因为每调动一丝神识，都会牵动心脉隐痛，但他神情专注，仿佛在勾勒某种玄妙的轨迹。
林清雪凝神细看，起初并未觉异常，但当她将神识附着上去，跟随白秋雨的手指轨迹时，渐渐感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寒之气，随着那轨迹在刻痕中极其缓慢地流转！这股气息与寒潭同源，却更加内敛和古老。
“这……这不是装饰，这像是一种……引导和炼化寒潭之气的法门？”林清雪讶然道。若非白秋雨心细如发，且对能量流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根本难以发现这几乎湮灭在岁月中的秘密。
“很有可能。”白秋雨收回手指，额角已见微汗，他喘息几下，继续道，“结合那些祭祀巨虫的图案，我有个猜测。这处石室，或许并非人类修士所建。”
“不是人类？”林清雪一怔。
“你看那图腾，盘踞如山，气息古老。外面的蛊王陵，供奉的是‘蛊王’，虽强大，但终究是‘王’，是修炼有成的蛊道高手，其本质可能曾是人类或其他智慧种族。但这石室壁画上的巨虫，给人的感觉更加原始、蛮荒，像是……某种古老的‘蛊神’，或者说是万蛊之源的存在。”
白秋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推测的兴奋：“这石室，可能是在蛊王陵修建之前，某个崇拜这种古老巨虫的原始部落或种族的圣地。这寒潭，或许就是他们眼中的‘圣泉’。而这墙壁上的刻痕，就是他们利用和炼化圣泉之力的原始法门！”
这个推断可谓石破天惊。若真如此，蛊王陵的根基之下，还埋藏着一层更久远、更神秘的历史。
“那这法门……”林清雪看向墙壁的目光变得不同了。远古先民的法门，或许粗糙，却往往直指本源，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残缺得太厉害了，而且其运行方式与当今仙道迥异，贸然修炼凶险极大。”白秋雨摇了摇头，打消了她的念头，“不过，其中关于引导、凝练阴寒之气的理念，或许对你修炼有所启发。你功法属寒，与此地气息相合，可以借鉴一二，但绝不可照搬。”
林清雪认真点头：“我明白，师兄。”她知道轻重，远古之法虽好，但若无相应传承和理解，盲目修炼无异于自寻死路。
两人又将目光投向那玉质莲台和碧色玉佩。这几日，白秋雨在恢复之余，也多次尝试研究这两件关键之物。
莲台静置于地，上面的蛊文再无反应，仿佛耗尽了灵性。而碧色玉佩，在白秋雨持续以微弱灵力温养下，与他之间的联系似乎紧密了一丝，但也仅此而已，无法再引动大阵。
“看来，想要真正掌控天蛊阵，必须找到对应的控阵法诀。”白秋雨叹了口气，“这玉佩或许是钥匙，但这莲台……我总觉得它不仅仅是阵眼核心那么简单。”
他拿起莲台，再次仔细端详。莲台质地温润，触手生凉，其上的纹路除了蛊文，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类似花瓣脉络的天然纹路。忽然，他指尖拂过莲台底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凹陷时，动作微微一顿。
那里，似乎有一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他凑近寒潭，借着一泓清冷辉光仔细辨认。那印记的形状……竟与他手中的碧色玉佩，有八九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