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曲明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您还记得您去南月之前，皇后娘娘与您说的话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姬珩心头，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泛白。空气瞬间凝滞，连周围的烛火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姬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他盯着曲明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对方的目光却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这一刻，他心中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母后的话，本殿从未敢忘。”姬珩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的力量，“可你今日提起此事，究竟是何用意？莫非你以为，凭这些陈年旧账，就能动摇本殿的心志？”
曲明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间多了一分郑重。“殿下误会了，臣并非想借此挑拨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或许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每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
姬珩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清楚？你早干什么去了？母后待你不薄，为何你要背叛母后？”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曲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帘，似乎在权衡措辞。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姬珩，语气坚定地说道：“殿下，臣只知道一件事——先帝陛下的旨意，并非全然如您所想。若当年您未曾离开，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会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难道殿下就不好奇，当年当年边关战事吃紧，杨老将军运筹帷幄，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就被敌军袭营。送您出去，皇后看似被迫，到底还是心甘情愿的，若是您在宫里，或许都长不大。”
此话一出，堂内的气氛骤然变化。姬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曲明，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其他的情绪。然而，曲明始终保持着镇定，眼神清澈而坦然。
“当年的事到底是如何的？”姬珩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曲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答道：“皇上始终要的都是你的命，你可知道？当年皇后为了保护你，不得已才送你去了南月。当年南贵妃生产的那一天，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钦天监给皇上的结论便是今日出生的孩子是七杀旺而无制的命格，总体来说，皇上和儿子，只能活一个。南贵妃生下的五皇子患有天疾，皇上虽明面上没说什么，但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天疾的儿子肯定是会死在他前头。谁知道此时皇后娘娘查出来有孕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消除，直到您平安降世。皇上便把您是做眼中钉，肉中刺，那个时候杨家手握兵权，他动不了你，只能想别的办法。才有了勾结东篱，联合了南月，想要除掉您。”
姬珩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杨家和母后，都是被他牵连了。
呵呵....他可真是有一位好父皇，原来一直想要他死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身父亲。终于明白了母后送他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不要回头，他是不该回头，母后是怕他弑父吗？
曲明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当年皇上与东篱来往的信函，皇后娘娘交与了我，我保管到今日，总算是对得起皇后娘娘的嘱托。”
姬珩拿过信件，心痛到无法呼吸，比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还要痛，一封封信看完，他的脸阴沉的可以滴血。
“多谢你了，曲大人，若是您想回去，我可以帮你正名。”
这样大的恩情，姬珩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过去的他没办法补救，只能在以后的生活中弥补。
曲明挥了挥手，“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只是有个人你得见见。”
姬珩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谁？”
曲明微微一笑，侧身让开，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汉子，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中年汉子低着头，双手无措的放在两边，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局促。
“这是……”姬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锁定在中年汉子身上，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是杨家嫡出的最后一点血脉，伤到了头，脑子有些不好使。”曲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些年我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不敢让他暴露于人前。如今，是时候让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姬珩的心猛地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盯着少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关于母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是小舅舅？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小舅舅，那个爱笑爱闹，爱把他顶在头顶疯玩儿的小舅舅。
姬珩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面前这个中年人，虽然神情木讷、举止迟疑，但那眉宇间的一丝熟悉感让姬珩无法忽视。
“小舅舅……”姬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试探和不确定。他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住，仿佛害怕自己的靠近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中年汉子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姬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慌乱，双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像是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曲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中年汉子的肩膀，随后看向姬珩，“别逼他说话，他现在连最简单的指令都很难理解。这些年为了保护他，我不得不让他远离人群，甚至宁愿让他做个爱酒的醉汉。”
姬珩的心狠狠一抽，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他知道曲明说的是实话，也明白这样做是为了保全杨家最后的血脉，可这种现实依旧令他难以接受。他闭上眼睛，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几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