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夏在干什么呢?
她在模拟蕾娜和修伊的行为,重构蕾娜与修伊先前进洞时可能采取的思考路径。
蕾娜是巡逻队队长,经验丰富,责任感强,在这样的未知环境里,团队的安危、退路的保障、支援的可行性,都会置于个人探索欲望之上。
所以她怎么可能失去冷静、一味深入,将身后的同伴和唯一的出口置于无法即时回应的远方?万一洞口这边有紧急情况她可来不及支援。
这是蕾娜的行事逻辑。
至于修伊……思绪流转到这里,单夏的思绪有了微妙的停顿。
老实说,他现在像个挂件,虽然在踏进树洞后,他言语中惯有的玩世不恭似乎复苏了一些,想起来了自己油腔滑调的本性,但在正事上,他不会和蕾娜唱反调。
在那个临时组成的小队里,探索的节奏与行进的边界,其决定权毫无疑问掌握在蕾娜手中。
那么,这个由蕾娜所划定的探索边界会落在哪里?
五十米?不,距离太远了。一旦后方出现紧急状况,全速折返也需要不少时间。
三十米?这个数字听起来合理许多,接近常规警戒距离,应该是蕾娜能接受的探索极限?
……不,在一个几乎一定会有危险的新环境里,以蕾娜的性格,她会更加谨慎。
二十米。
单夏从三十米的位置又往后面退了一些。
她仔细地扫视着周围,无论是地面、墙壁还是头顶,在这个她推测的“极限距离”附近,地面覆盖着均匀的苔藓,像一张完整厚实的地毯,除了他们三个的脚印之外,没有任何被踩踏或拖拽的痕迹。
那两个人,就像是在这个位置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单夏思考的时候,阿萝和李华正压低声音她身后不远处交谈。
“村长,您的嗅觉那么厉害,能嗅到蕾娜女士和修伊先生的气味吗?他们的气味是在哪里中断的呀?”阿萝突然想起大猫出色的嗅觉,好奇问道。
李华巨大的头颅耷拉着,鼻翼用力抽动了几下,最终仍是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行,小阿萝,我们在树洞里喵,柏树的气味充斥在四周,除此之外什么都闻不到喵。”
阿萝遗憾地点点头。
而单夏并未关注他们,她现在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寻找蕾娜和修伊的蛛丝马迹上了。
视觉已经给不出更多答案。
单夏开始思考,蕾娜他们走到这里之后会有什么想法呢?
明明没发现有危险,却只探索了这一小段距离,她会甘心吗?当然,为了确保能及时回援,她不会继续深入,但是,也许能尝试一下别的方法,去发现线索。
整个游戏里好像没有多少寻找线索的方法,起码单夏没有用到过多少,唯一比较特殊的……
单夏站起身,闭上眼睛,让其他感官接管自己的世界。
合上眼帘,五彩的荧光立刻成为她感知到的最主要的存在,这些光斑穿透眼睑,在黑暗中铺开一片。
但它们并未像在森林中那样流淌汇聚,形成指引,在这里,她只能勉强“看”到通道向前延伸的模糊轮廓。
几秒钟后,其他感官的信息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听到了李华和阿萝的窃窃私语,她扶着墙壁,感受到粗糙的树皮,苔藓的土腥气与柏木的沉郁苦味混合在一起,霸道的占据了单夏的嗅觉。
但是依然没有线索。
单夏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维持着闭目的状态,扶着粗糙的树壁,左脚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
没问题,踩实了。
紧接着是第二步,同样安稳。
单夏差点笑出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难道森林里闭上眼睛能看见线索,这个规则在这里就同样适用吗?
她摇摇头,打算再换个方向思考,随随便便又走了一步。
就在她的第三步即将落下的那一刻——
“小丫头!”李华叫得惊骇欲绝,“你怎么踩在空中喵?!!!”
……什么?空中喵?不!
单夏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她的双脚,此刻居然真的不是踏在实地上,而是踩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
脚底距离下方覆盖着苔藓的地面约有半米的高度,那里没有肉眼可见的任何物体,可她就是那样“站”在了那里,将物理规律视若无物。
就像得知“人无心不可活”的比干一般,在意识到自己脚下空无一物的一瞬间,单夏感觉到,凭借“未知力量”维持的平衡感轰然消失。
“糟了!”这个念头刚闪过,她踩在空中的脚便是一软,一脚踩空向下跌落。
“噗通——”
单夏结结实实地向后跌坐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幸运的是,“悬空”的高度有限,地面又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这一下虽然疼痛,但并未造成严重伤害。
单夏跌坐在冰冷的苔藓上,仰着头,目光却停留在自己刚才“站立”过的那片空间。
现在看去空中依旧空荡荡,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幻觉,但屁股的疼痛提醒着单夏,刚刚发生的一切就是现实。
“单夏!你刚才……是怎么做到?你有什么新发现吗?”骤然看到这一幕,阿萝被这违背常理的一幕惊得怔住,眼睛睁得圆圆的,旋即马上反应过来。
她原本因搜寻无果而有些低落的情绪立刻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迫不及待地向前凑近两步,目光灼灼地望向还坐在地上的单夏。
“刚才……”单夏揉着摔疼的地方,试图组织语言解释这难以理解的状况。
但她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急性子的大猫打断了。
“哎呀,小丫头喵,你就别在这里慢吞吞地卖关子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喵!”李华巨大的猫脸上写满了焦急,恨不得马上过来审问单夏。
“快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快点去找蕾娜和修伊呀喵!”大橘猫急切之下,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低下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往单夏身边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