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被捆成粽子、严密看管的狄岩等活口,席初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再次返回雪渊城,直奔王宫而去。
马车上,赫连铮沉吟道:“你现在这么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手里虽然有人证,但苏子衿大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你栽赃陷害。她会承认吗?”
席初初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如狐的笑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当然不会承认。我也没指望她承认。”
“那你是……?”
“我啊……”席初初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她亏就亏在来历不明,不是靠着神秘背景上位的吗?我偏要把‘勾结金国、刺杀城主’这顶摘不掉的帽子,明晃晃地扣她头上!”
她凑近赫连铮,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秘密:“你想想,一个心里有鬼的人,突然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你是贼’,哪怕她再镇定,也会慌吧?”
“而她一慌,自然就会想办法洗清自己,就会去找她背后的人求助,就会……病急乱投医。”
她的笑容愈发阴险:“那时候,她为了自保,为了证明‘清白’,必然会有所动作。只要她一动,还怕抓不住她的马脚吗?这潭水,不搅浑,怎么摸鱼?”
赫连铮看着她那副信心满满、算无遗策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我发现,但凡与你做对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席初初挑眉,笑容不变,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慢悠悠地补充道:“不止哦。骗了我、利用了我的人……下场也一样会很惨哦。”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赫连铮身上。
赫连铮幕蓠下的银眸微微一闪,下意识地垂下了视线,避开了她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没有接这个话茬。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
王宫之内,赫连霁得知他们去而复返,还押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雪渊城的消息时,吓得直接从王座上跌了下来。
“他们、他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不是说这次一定能解决了吗?!”他抓住前来报信的内侍,声音都在发抖,脸上毫无血色。
他连滚爬爬地跑去找到苏子衿,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噩耗。
苏子衿也是心头巨震,强自镇定地安抚他:“王上稍安,别先自乱阵脚,他们手里未必有确凿证据,只要我们咬死不认,他们不敢怎么样!”
话虽如此,她自己的手心也已沁出了冷汗。
然而,让他们倍感煎熬的是,席初初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入王宫来找他们对峙,这让他们这种暴风雨前的死寂,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恐惧!
赫连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苏子衿也心烦意乱,总觉得对方在暗中酝酿着一个足以将他们彻底摧毁的巨大阴谋!
这种未知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理智。
事实上,席初初的确为他们量身定制了一套。
席初初一行人并未直接闯入王宫与苏子衿正面冲突,那太便宜她了,也容易陷入被动。
他们选择了更狠、更釜底抽薪的一招——公开处刑,舆论攻心。
他们在雪渊城最繁华的集市广场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高台,却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说书”。
女帝甚至亲自上场,她站在高台之上,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气场全开。
她没有声嘶力竭地控诉,反而用一种清晰、平缓,甚至带着几分讲故事般引人入胜的语调,开始向台下越聚越多的民众和各方势力眼线,娓娓道来。
她从“苏王后”那语焉不详的,来自临宜城的“平民”身份说起。
质疑一个毫无根基的平民女子,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北境王如此深厚的宠爱和信任,甚至力排众议立为王后?
接着,她话锋一转,指向了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台前示众的狄岩等人。
“诸位乡亲请看!”席初初指着狄岩,眉飞色舞道:“这些人,前日在我等返回封地的路上,设下埋伏,意图行刺,幸得护卫拼死力战,才将这群宵小擒获!”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席初初不给众人消化的时间,继续道:“大家或许要问,他们是谁派来的?我起初也不知。但经过一番‘详查’……”
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说:“发现他们所用的兵器、身上的印记,皆指向我们的最大恶邻邦——金国!”
“金国”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金国?!”
“真的假的?”
席初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引导性的质疑。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能驱使金国的死士,来刺杀我这个刚刚为北境揪出毒害,立下功劳的城主呢?”
“是谁,身份成谜,却能迅速登上后位?”
“又是谁,在王上身边,可能……吹着不该吹的枕边风呢?”
她没有直接点明,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深宫中的苏子衿。
她将“苏王后”与“金国刺客”这两个本无直接证据关联的要素,通过这种公开的质疑,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台下民众议论纷纷,情绪激动。
“难道真是王后?”
“不可能吧!王后那么善良……”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然怎么解释这些金国刺客?”
“我看这月城主说得有道理,不然她干嘛冒这么大风险公开说这个?”
有人深信不疑,有人激烈反驳,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纯粹看热闹。
但无论如何,“苏王后可能与金国有染”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被席初初以最张扬的方式,狠狠地种在了每一个雪渊城百姓和权贵的心中。
这一波宣传,效果拔群!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王宫。
赫连霁听到禀报,头脑发炸,面无人色。
苏子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席初初会用如此市井、却又如此恶毒的方式,将她架在火上烤。
这一招,不直接攻击,却比刀剑更伤人,它摧毁的是她立足王宫最根本的东西——名声和信任!
“席、初、初!”苏子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