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东西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得程之韵手臂都有些发酸。
这颗紫玉薯的表皮异常光滑，只沾着些许湿润的黑色息壤。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的，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
她用手掂了掂，心里飞快地估算了一下。
“少说也有七八斤……”
程之韵倒吸一口凉气。
一颗种子，就长出这么个大家伙？
她把这颗堪比冬瓜的紫玉薯小心翼翼地放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然后又抄起了铁锹。
这一次，她有了经验，不再用蛮力，而是顺着藤蔓的根系，先将周围的息壤刨松，再整个人发力，将铁锹深深地插进土里，猛地向上一撬。
“噗”的一声，泥土翻开。
又一个巨大的轮廓显露出来。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程之韵越挖越快，越挖心跳越是剧烈。
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收庄稼，更像是在挖宝藏。
每一锹下去，都伴随着沉闷的碰撞声和泥土被挤开的满足感。
很快，第一株藤蔓下的所有块茎都被她刨了出来。
大大小小，一共五颗。
最大的一颗就是她挖出来的第一颗，足有七八斤重。最小的一颗，也比寻常市面上最大的红薯要大上一圈，估摸着有两三斤。
仅仅是一株，总产量就超过了二十斤。
程之韵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当初种下了十颗种子。
她不敢耽搁，立刻转向下一个土丘。
整个息壤空间里，只剩下铁锹破开泥土的声音和她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当第十株藤蔓下的最后一颗紫玉薯被她从土里抱出来时，茅草屋前已经堆起了一座紫黑发亮的小山。
程之韵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劳动成果，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也顾不上去擦。
她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十多颗。
按照每株平均二十斤的产量来算，这十株的总产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两百斤。
而她开垦的这片息壤，面积不过一亩见方。
可她只种了十株，占用的土地面积，连一分地都不到。
如果……如果将这一亩地全部种满，那产量……
程之韵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
一亩地，按照合理的株距，至少能种下三百株。
三百株，乘以每株二十斤……
六千斤！
程之韵的脑子“嗡”的一下。
系统预测的“亩产三千斤以上”，竟然还是保守估计。
这息壤和灵泉的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
这已经不是高产了，这是逆天。
有了这东西，什么粮草危机，什么魏忠贤的掣肘，全都是笑话。
她甚至可以凭着这紫玉薯，在南境打造出一个自给自足，甚至能反哺朝廷的巨大粮仓！
巨大的狂喜过后，程之韵迅速冷静下来。
东西是好东西，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第一，这东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第二，如何解释它的来源？总不能跟霍靖说，她有个神仙空间，一夜之间就能种出粮食来。那不被当成妖女烧了才怪。
她必须找一个合理的，能让世人接受的理由。
程之韵站起身，从那堆小山似的紫玉薯里，挑了一颗个头中等的，约莫三四斤重。
她抱着这颗紫玉薯，心念一动，退出了息壤空间。
……
房间里依旧安静，顾文珏还在院子里看书，一切都没有变化。
程之韵将紫玉薯用一块布包好，藏在床下，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忙完了？”顾文珏抬起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想弄点吃的。”程之韵随口应道，眼睛却在院子里四处打量。
这个临时小院有个简陋的厨房。
她快步走了过去，里面锅碗瓢盆都还算干净。
她生了火，将锅洗刷干净，却没有放米，而是转身回了房间，片刻后，抱着那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又走了出来。
顾文珏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东西上，有些好奇。
只见程之韵将那东西放在案板上，解开布包，露出了里面紫黑色的“大疙瘩”。
她拿起菜刀，深吸一口气，对准那颗紫玉薯，用力切了下去。
“咔嚓”一声，紫玉薯被切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香甜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切开的薯肉，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深紫色，细腻的质地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粗糙的纤维。
顾文珏也闻到了这股奇异的香味，忍不住站起身，走了过来。
“这是何物？”他看着案板上那紫色的东西，从未见过。
“好东西。”程之韵神秘一笑，手脚麻利地将紫玉薯切成小块，扔进锅里，又加了些水。
她没有用复杂的烹饪方法，只是最简单的水煮。
越是好的食材，越是需要用最朴素的方式来检验它的本味。
随着锅里的水渐渐沸腾，那股香甜的味道愈发霸道，几乎充满了整个小院。
顾文珏站在一旁，看着锅里翻腾的紫色薯块，还有程之韵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期待，心里的好奇也提到了顶点。
很快，薯块就煮得软烂了。
程之韵用筷子戳了戳，轻易就能戳透。
她熄了火，盛出两块放在碗里，热气腾腾。
她先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程之韵的眼睛猛地亮了。
软糯！香甜！
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带着板栗和蜂蜜混合的香气，口感绵密顺滑，几乎是入口即化，完全没有普通薯类的噎人感。
咽下去之后，唇齿间还残留着清甜的回甘，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好吃！”她忍不住赞叹出声。
这味道，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红薯、紫薯都要好上十倍！
她将另一只碗推到顾文珏面前。
“尝尝。”
顾文珏看着碗里那紫得发亮的薯块，迟疑了一下，还是学着她的样子，用勺子舀了一小块。
当薯肉入口，他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细细地品味着，感受着那股温润的甜香在舌尖化开，那种从未有过的，纯粹由食物带来的幸福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此物……口感绝佳，且食之腹中温热，似乎颇有果腹之效。”他给出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何止是颇有。”程之韵笑了起来，她放下碗，走到顾文珏面前，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叫它紫玉薯。”
“我问过你，想要哪块地。”顾文珏放下勺子，他已经猜到了程之韵想说什么。
“对，我要最差的那块地。”程之韵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灼人的光芒，“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在那样的石头地里，这东西，一亩地，能产出三千斤！”
顾文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亩……三千斤？！
他不是农人，也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粮食，那是神话！
看着顾文珏震惊到失语的模样，程之韵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拿起一块煮熟的紫玉薯，递到顾文珏面前，郑重其事。
“明天，我们就带着它，去找霍大将军。”
程之韵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告诉他，他的粮草，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