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帘子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霍靖那张写满担忧与期盼的黑脸。
最后的余光里，程之韵看到那位李德福公公嘴角挂着一抹矜持而又轻蔑的弧度，正不耐烦地用拂尘掸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随着车身一阵颠簸，程之韵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她几乎是瞬间就软倒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靠着我睡会儿。”顾文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更舒服地倚靠在自己身上，又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水囊，拧开盖子递到她唇边。
程之韵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干涸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一些。
她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精神，轻声问：“那些种子……你觉得霍将军会种吗？”
“会的。”顾文珏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伸手，将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轻柔，“他现在信你，胜过信天上的神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买粮的事，他更会办。他那个人，粗中有细，知道什么才是抚远大营的命根子。”
程之韵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寻了个更安稳的姿势，将脸埋在丈夫的肩窝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意识渐渐模糊。
一夜未眠，加上之前连续两天的殚精竭虑，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着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声，顾文珏的眸色深沉。他轻轻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身上，目光却透过车窗的缝隙，望向外面那队策马护卫的内侍卫队。
回京。
这两个字，曾是他午夜梦回时唯一的执念。
可如今，这条路却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他低下头，看着程之韵恬静的睡颜，心中翻涌的思绪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
程之韵看似睡得深沉，实则一部分心神，早已沉入了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之中。
身体的疲惫需要休息，但精神上的亢奋，却让她急于清点这次南境之行的巨大收获。
百分之十的积分……
光是想到这里，程之韵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可不是一次性的任务奖励，这是源源不断的，可持续的收入。
只要霍靖在南境的炉子生意不停，她的积分就会像有了活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点开了刚刚解锁的【副业】板块下的【生活用具】分类。
里面的内容，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除了已经给霍靖画出图纸的三种炉子，后面还罗列着一长串琳琅满目的商品图纸。
【商品名称：便携式折叠行军灶】
【商品介绍：以薄铁皮冲压而成，可折叠收纳，携带方便，使用固体燃料块，专为行军打造。售价：100积分。】
【商品名称：双层玻璃保温油灯】
【商品介绍：利用内外双层玻璃结构，有效减少热量流失，灯芯燃烧更充分，比传统油灯亮度提升50%，节省灯油30%。售价：150积分。】
【商品名称：手摇式离心洗衣器】
【商品介绍：通过手摇带动内筒高速旋转，利用离心力甩干衣物。解放双手，改变生活。售价：300积分。】
……
程之韵看得是眼花缭乱，心头火热。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农业板块，找到了她交给霍靖的那两种种子。
【商品名称：高产土豆种（初代）】
【商品介绍：源自异世界的高产作物，耐寒、耐贫瘠，适应性极强。亩产可达两千斤以上，是传统禾麦产量的数倍。可有效应对粮食危机。】
【商品名称：耐旱玉米种（初代）】
【商品介绍：同样源自异世界，根系发达，极度耐旱。果实可磨粉，秸秆可做饲料。是干旱地区稳产增收的希望。】
在两样商品的介绍下方，都有一行红色的小字注释。
【特别警告：经系统检测，本世界即将进入长达数十年的“小冰河期”，气温骤降，霜冻频繁，传统作物将面临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的风险。请宿主提前布局，应对危机。】
原来如此！
程之韵心中一凛。
她让霍靖买粮，最初只是出于一个农学生对粮食安全的本能直觉，以及对古代生产力低下的担忧。
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竟是提前应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天灾！
这两种高产作物，加上霍靖即将囤积起来的粮食，或许真的能成为南境百姓在未来寒冬里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顾文珏警觉地掀开车帘一角。
只见车队停在了一个荒废的驿站旁，几名内侍正围着一口枯井，满脸嫌恶。
“晦气！这井水都发臭了，怎么喝？”
“方圆十几里就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忍忍吧。”
李德福公公捏着鼻子，脸色难看至极。
程之韵从假寐中“醒”来，揉了揉眼睛，也朝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她的视线就落在井边不远处，一丛不起眼的绿色植物上。
“夫君。”她拉了拉顾文珏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让亲卫去那丛‘马齿苋’旁边往下挖三尺，应该能找到干净的水源。”
顾文珏一愣，顺着她的指引看去，随即会意。他没有多问，直接下了马车，对自己的亲卫队长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亲卫将信将疑，但还是带着两个人，拿着工兵铲走了过去。
李德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尖着嗓子问：“顾将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耽误了行程，咱家可担待不起。”
顾文珏淡淡回应：“公公稍安勿躁，内人懂一些乡野之法，或许能为大家寻些解渴的净水。”
“乡野之法？”李德福嗤笑一声，满脸不信。一群大男人找不到水，一个娇滴滴的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可他脸上的嘲讽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就听到那边传来亲卫惊喜的叫声。
“挖到了！将军！真的有水！是清水！”
只见那亲卫挖开的土坑里，一股清澈的泉水正汩汩地冒出来，很快就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奇和探究，齐刷刷地投向了马车里的程之韵。
李德福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他看着那个被亲卫用瓦罐捧过来的，清澈见底的泉水，再看看自己手下那群束手无策的内侍，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
这个程氏，一个罪臣之妻，怎么会懂这些……泥腿子才会的本事？
他心中那份源自京城贵人的优越感，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重新上路后，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程之韵能感觉到，外面那些内侍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监视，而是多了一丝敬畏和好奇。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代理人‘霍靖’成功售出第一套【顾氏炉】（家用小炉）！】
【售价：五两白银。】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分成：10点！】
程之韵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虽然只有区区10点积分，但这代表着她的“代理人模式”彻底成功了！从这一刻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抚远大营，就成了她一个源源不断产出积分的“小金库”！
【积分余额：510点。】
看着这个数字，程之韵不再犹豫。
她立刻点开了系统商城，找到了那个之前就让她心动不已的商品。
【商品名称：京城势力关系图（初级版）】
【商品介绍：包含京城主要文武官员、皇亲国戚、后宫派系的基本介绍和相互关系。信息实时更新（每月一次）。让你在踏入漩涡之前，看清脚下的暗流。】
【商品售价：500积分。】
“购买！”
【叮！积分-500，购买成功！】
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图谱，瞬间在程之韵的意识中展开。
无数的名字和代表着不同关系的线条，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记忆，找到了那位李德福公公侍奉的“贵妃娘娘”。
光屏上，一个名为“陈贵妃”的头像亮起。
程之韵伸出意识的“手指”，点开了与陈贵妃相关的家族势力图谱。
密密麻麻的亲族和门生故旧中，一条鲜红色的。
当看清那个名字的瞬间，程之韵的血液仿佛都在一刹那冻结了。
户部尚书，张瑞。
当年构陷顾家，主审顾丞相一案，将顾家满门推入深渊的元凶之一。
将他们“恩准”回京的陈贵妃，竟然是张瑞的死党。
程之韵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怎么了？”顾文珏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握住她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