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白天鹅宾馆。
周苏苏放下手里的侦探报告，听着老李绘声绘色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是说，现在各大商场都在推那个丽人的产品？而且包装跟咱们的很像？”
“何止是像啊！”
老李气得直拍大腿，“简直就是双胞胎！除了名字不一样，那瓶子，那颜色，甚至连香味都差不多！这不是明摆着仿冒吗？”
“而且那宋美琳真够损的！”
艾伦在一旁补充道，“她给商场的返点比咱们高出两倍，还签了排他协议。现在那些商场经理见了咱们的人，跟躲瘟神似的。”
周苏苏拿起桌上那个老李买回来的丽人面霜，打开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香精味扑鼻而来。
她用手指挑了一点，在手背上搓了搓。
只搓了几下，她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呵，这就是她的底牌？”
周苏苏抽出纸巾，嫌弃地把手擦干净，“油腻，厚重，吸收差。除了香精味重一点，跟咱们的雪绒花提鞋都不配。”
“可是老板，”老李急道，“老百姓不懂啊！这一看包装差不多，那个还便宜一半，大家肯定买那个啊！就没有人愿意买我们这个了！”
“那就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质量是检验产品的唯一标准。”
周苏苏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开始换衣服。
她脱下了那身气场强大的职业装，换上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碎花连衣裙，把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脸上甚至连妆都没化，只涂了一点润唇膏。
瞬间，那个叱咤风云的女总裁消失了，变身为一个看起来温婉居家、甚至有点土气的外地小媳妇。
“老板，您这是……”老李看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苏苏拿起一个看起来很廉价的编织袋，往肩上一挎。
“既然宋总给我摆了这么大一道龙门阵，我不亲自去闯一闯，岂不是不给她面子？”
“您要去哪儿？”
“南方大厦。”
周苏苏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听说那里是丽人卖得最火的地方？我去给宋总贡献点营业额。”
“顺便，也让她看看，真正的顾客，到底是怎么想的。”
……
南方大厦，羊城最老牌、最繁华的百货大楼。
虽然是工作日，但里面依然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一楼的化妆品区，更是热闹非凡。
而在这一片热闹中，最显眼、占据了最好位置的，赫然就是丽人集团的专柜。
巨大的红色横幅拉着：“香港名牌，丽人护肤，买一送一！”
柜台前围满了人，大多是些图便宜的大妈和年轻的女工。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导购小姐，正站在柜台里，唾沫横飞地推销着。
“哎呀大姐！您看这质地！跟那个什么华光一模一样！但是价格只要一半！咱们这是香港大公司生产的，技术比那北方的小厂子强多了！”
“买这套！这套送脸盆！还送肥皂！”
周苏苏挎着编织袋，混在人群中，费劲地挤到了柜台前。
“那个……”她操着一口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装作怯生生地问道，“同志，你们这个真的跟那个华光一样好用吗？”
导购小姐扫了她一眼，见她穿得土气，手里还拎着个破袋子，眼里的热情瞬间少了一半。
“那当然！”
导购漫不经心地拿起一瓶面霜，“甚至更好！那个华光就是炒作出来的，死贵！我们这个可是加了……加了珍珠粉的！美白！”
“哦？”
周苏苏拿起那瓶面霜，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成分表。
果然，成分表那一栏写得含糊其辞，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矿油。
这哪里是护肤品，这简直就是稍微高级点的凡士林加香精。
“可是，”周苏苏突然提高了嗓门，“同志，你这上面怎么写着生产日期见瓶身，但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日期啊？”
这一嗓子，周围正准备掏钱的大妈们瞬间停住了动作。
“啥？没日期？”
“哎哟还真是！我也没找着！”
导购小姐的脸色变了变，一把夺过瓶子：“去去去！不想买别捣乱！这日期是印在盒子上的！盒子扔了当然没有了！”
“可是我刚才看那边的友谊雪花膏，日期都是打在瓶底的呀。”
周苏苏一脸无辜，“而且，你这盖子好像也没封口……这要是有人用过了，或者是过期了重新灌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这话一出，杀伤力极大。
那个年代，假货横行，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买到假货或者过期货。
“就是啊！这咋连个封口都没有？”
“我也觉得这味道有点冲鼻子……”
“算了算了，不买了，还是去买老牌子吧。”
眼看着好几单生意要黄，导购小姐急了。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她指着周苏苏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买不起就滚！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做生意！保安！保安死哪儿去了！”
周苏苏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往后缩了缩，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你怎么骂人呢？我就是问问！”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穿过人群，传了过来。
“吵什么？”
一个冰冷带着威严的女声响起。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只见宋美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套装，在一群商场领导的簇拥下，慢慢的走了过来。
她看都没看周苏苏一眼，直接对着导购训斥道：“跟顾客吵架？不想干了？”
“宋总……”
导购吓得脸都白了，指着周苏苏告状，“不是我吵，是这个乡巴佬来捣乱！她说咱们的产品没日期，还说是假货！”
“哦？”
宋美琳这才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个乡巴佬一眼。
四目相对。
周苏苏抬起头，冲着宋美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容。
“宋总，好久不见。”
她不再伪装那副怯懦的样子，而是挺直了腰杆。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霸气，瞬间压过了她身上那件廉价的碎花裙。
宋美琳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那张让她恨入骨髓的脸，瞬间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
“周苏苏？”
宋美琳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像是要嚼碎骨头的恨意。
“你怎么穿成这副鬼样子？”
“不穿成这样，”周苏苏拍了拍手里的编织袋，笑意盈盈，“怎么能看到宋总这里，这么精彩的坑蒙拐骗现场呢？”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已经看过来的顾客，声音清亮：
“宋总，既然老朋友来了，不请我喝杯茶吗？”
“顺便聊聊，你这买一送一的珍珠霜里，到底有没有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