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霆文冷笑了几声。
他同样不信她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她推脱得太过刻意。
“你的意思是，娄琦云知道你动了手脚，报复的是咱们全家？就因为你那几句话，她压根不信？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偏偏是你，娄听澜，安然无恙？”
“就算她可恨，也轮不到你全身而退！”
娄听澜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林碧凡托着下巴，眼神忽地一亮。
她猛地抬手，拦住娄霆文的动作。
“我懂了。”
什么？
娄霆文一愣，挥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缓缓转头看向林碧凡。
“你懂什么了？”
连娄听澜都一脸懵，瞳孔微微放大。
唯独程云英，从头到尾安都端坐在椅上。
林碧凡死死盯着娄听澜。
“你否认得太快了，快到像排练过一百遍。前言刚落，后语已出，没有丝毫迟疑，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娄琦云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一听便知，你根本是早就打算扛下所有，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替别人顶罪。”
娄听澜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怕露馅，只好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
“那……娄琦云为啥非得在动手前来找我？她找我，难道不是想先问清楚什么吗？”
反正她怎么说，娄琦云也不会信，对吧？
毕竟，娄琦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的解释，也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参与。
她要的只是那个“机会”。
林碧凡摇摇头，眉头紧锁，没直接答，反而抬起眼，盯着她。
“你一听说娄琦云可能要报复，第一反应就是跑来告诉我们？”
娄听澜怔住了，眼神涣散了一瞬。
根本没想到，对方连这都能猜到。
她只是下意识地选择“求救”，想拉娄霆文和林碧凡当挡箭牌。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举动，恰恰成了娄琦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林碧凡深深吸了口气，所有事瞬间串起来了。
娄琦云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早就等着她来通风报信。
娄霆文也猛地醒悟，脸色骤变，一拍桌子站起身。
娄琦云那番“通知”，根本不是提醒，是坑！
她故意告诉娄听澜。
“你要小心啊，娄琦云可能会动手。”
可这话，谁听了不会紧张？
谁被威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发语音？
正常人早就冲上门去当面质问。
可那时候，他们正锁在房里，根本出不去。
她没法面对面解释，只能退而求其次，发条语音，指望他们能懂。
可那条语音，娄琦云早就等着了。
她只需要把时间掐准，等娄听澜跑来告密，再悄悄放风出去，就能让所有人都认定。
那对“狗男女”果然有问题！
结果呢？
娄琦云连手都不用动，跟在她后头，随便挑个人说一句。
“你猜他们去哪了？”
一切就全爆了。
真相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来像什么”。
别忘了，上次的照片风波，就是她亲手摆的局。
娄琦云从头到尾没留下任何痕迹。
可照片却偏偏在关键时候流出，精准地击溃了娄家的信誉。
而那一次，也是从一句“你猜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开始的。
宴会上人一消失，她立马就懂。
他们肯定躲起来干坏事了。
娄琦云太了解人性，也太懂得利用恐惧与猜忌。
娄听澜听完，手指直直指着自己。
“……所以，我反倒是给她送了刀？”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自救，是在洗清嫌疑。
可实际上，她成了娄琦云手中的棋子，亲手将刀递到了亲人胸口。
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放那晚的事。
娄琦云压根没信她指证娄霆文，可她还是把丑事掀了出来。
目的再清楚不过。
报复之前被夺走的玉京医院项目！
那是娄琦云经营多年的心血，是她打入核心圈层的敲门砖，却被娄霆文用一场阴谋夺走。
如今，她不过是用同样的方式，还以颜色。
至于其他……
娄霆文的怒火，林碧凡的失望，宾客们的鄙夷，都是娄琦云想要的结果。
她要的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娄琦云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闲话，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娄霆文猛地一摔鞭子。
“全是你的蠢！我娄霆文这辈子精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猪脑子？！”
骂完，他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身大步上楼。
林碧凡慢慢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扶住她。
眼前这人，浑身是伤，眼神空洞。
曾经飞扬跋扈的娄家大小姐，如今脆弱得不堪一击。
要说心里没一点气，那是假的。
她林碧凡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形象，多少次在媒体前微笑周旋。
可今天这一闹，她辛辛苦苦撑起的形象，全崩了。
可……
这事，真怪不了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事确实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我相信娄总他……也不愿意动手的。毕竟他是公司高层，一向讲究体面。”
“可问题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视频传得到处都是，影响实在太大了。万一牵连到公司的重点项目，甚至引发股东质疑、媒体围攻，那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别说个人名誉，整个集团的信誉都会受损。这种责任，谁也担不起。”
娄霆文必须搞清来龙去脉，赶紧灭火。
他已经在办公室打了好几通电话。
公关团队正在紧急起草声明，法律顾问也在评估舆情风险。
现在最要紧的是控制住消息扩散的源头，封锁社交媒体上的传播链。
不能再让事态进一步发酵了。
娄听澜嘴角扯了扯。
林碧凡站了几秒。
她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程云英。
出事之后，她居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夫人，我……”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解释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程云英摆了下手。
“你们俩之间的事，我懒得管。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从今往后，像今天这种丢脸的戏，最好少演。我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笑话看。”
挨打的不是她，受伤的也不是她。
可流言蜚语却割在她身上。
公司丢的钱，也不会落进她的口袋里。
从娄霆文第一眼盯着娄琦云看起，她就知道这男人心里有多少花招。
那时他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家族责任”、“血脉传承”。
可眼神却早已飘向别的地方。
只是她一直闭着眼，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