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速极快,指向男孩手臂上几个特定的穴位:
“仁理,先以金针封其‘曲池’、‘手三里’、‘内关’、‘郄门’,阻毒气归心!”
赵仁理毫不迟疑,手腕一翻,数根金针已夹在指间,出手如电,精准地刺入苏子言所指的穴位。
《针灸甲乙经》载:“曲池,在肘外辅骨陷者中……主伤寒余热不尽,手臂不仁”;
“手三里,在曲池下二寸……主齿痛,颊肿,瘛疭”;
“内关,在掌后去腕二寸,别走少阳……主心澹澹大动,面赤目黄”;
“郄门,手心主郄,去腕五寸……主心痛,衄血,哕血,惊恐畏人,神气不足”。
此四穴合用,可暂时封锁手厥阴心包经及手少阳三焦经,延缓毒素攻心。
金针入穴,男孩手臂上蔓延的黑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但脓疮仍在溃烂,恶臭扑鼻。
“毒已深陷血肉,需立即排出。”
苏子言看向赵仁理,眼神复杂,带着一丝阻止,但更多是无奈下的默许。
赵仁理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着男孩痛苦扭曲的小脸和那位母亲绝望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凑近那散发着恶臭的溃烂手臂。
“你干什么?!”
旁边的医生惊骇道。
赵仁理没有回答,运转灵力护住口腔咽喉,直接对着一个最大的脓疮,用力吸吮!
“噗!”
一口暗黑粘稠、腥臭无比的脓血被他吸出,吐在一旁的地上。
那脓血落在地上,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仁理!”
苏子言失声低呼。
他竟用这种方法!
虽然他的悬壶灵体百毒不侵,灵力也能隔绝大部分毒素,但此举无疑极其凶险,且……有违世俗医理!
赵仁理恍若未闻,连续吸出数口毒血,直到吸出的血液颜色转为暗红。
男孩手臂的黑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些,青紫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抽搐渐渐停止。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赵仁理这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呆了。
那男孩的母亲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谢谢恩人!”
赵仁理抹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体内灵力将那丝侵入的阴寒尸毒迅速化解,
对那母亲摆了摆手,然后看向苏子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没事。”
苏子言看着他脸上沾染的血污和那双清澈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酸涩、担忧、气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她猛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冷声对那医生道:
“毒血已吸出大半,但余毒未清,需以糯米拔毒,再以‘五味消毒饮’加附子、干姜,温阳散寒,解毒敛疮。”
那医生此刻对这两人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记下:
“五味消毒饮?请问方剂是?”
“金银花三钱,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紫背天葵子各一钱半。加熟附子一钱先煎,干姜两片。武火急煎,频服。”
苏子言语速平稳,将药方清晰道出。
《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载五味消毒饮为治疗疔疮痈疽之要方,诸药合用,清热解毒,消散疔疮。
加入附子和干姜,则是针对此次尸毒阴寒特性,取其大辛大热之性,温散寒毒,此为“寒者热之”之理。
交代完毕,苏子言示意赵仁理推她离开。
回到车上,石原里美立刻发动引擎,驶离了检查站。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脸色冰寒的苏子言,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赵仁理,明智地选择了保持安静。
车内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良久,苏子言才冷冷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赵仁理,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悬壶灵体并非万毒不侵!若那尸毒变异,蕴含修真咒力,你此刻已毒发攻心!”
赵仁理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中反而一暖,低声道:
“当时情况紧急,别无他法。我不能见死不救。”
“救人有千万种方法!你……”苏子言想说“你若有失,我当如何”,
但话到嘴边,却被心口骤然加剧的灼痛堵了回去,只能化为一声带着颤音的冷哼,
“……愚蠢!”
赵仁理看着她因生气和痛苦而微微起伏的肩膀,心中既愧疚又无奈。
他明白,自己的举动在她看来是鲁莽和不惜身,但这正是他的道,也是他无法改变的本心。
“子言,我……”
他想要解释。
“够了。”
苏子言打断他,重新闭上双眼,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尽快赶到安全屋。此地尸毒弥漫,恐有大变。”
赵仁理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灵力在化解那丝尸毒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太初化生丹”中“化戾”之道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危机,同样也是磨砺的契机。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远处山巅,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透过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车辆离去的方向。
身影的手中,一个特殊的通讯器闪烁着微光。
“目标已出现,接触并处理了‘腐苔菌毒’感染者。悬壶灵体对尸毒抗性极高,确认。”
“‘种子’扩散顺利,‘尸源’已准备就绪。请求下一步指示。”
复苏盟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紧随而至。
清源镇,注定不会是他们希望的避风港。
车辆在黄昏时分抵达了清源镇。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看起来宁静祥和的小镇。
青石板路,白墙黛瓦,颇有几分古意。
但赵仁理运转“望气术”,却能察觉到镇子上空同样弥漫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灰黑色尸毒戾气,只是比沿途村庄要淡薄许多。
按照郑国锋提供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位于镇子边缘的一家名为“杏林春”的中医馆。
这里便是灵管局的临时安全屋。
医馆门面不大,此时已经关门歇业。
石原里美有节奏地敲了敲门板,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探出头来,目
光锐利地扫过三人,尤其在苏子言的轮椅和赵仁理身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