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拾忆笑出声来,没想到堂堂魔尊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还以为之前变成婴儿就已经够惨了。
所以他的原形是龙吗?这样的话本体确实容易被当成蛇。
她摇摇头:“那只能算你倒霉了,凡间都缺粮食,好不容易抓到点动物肯定要吃。”
“换我的话也一定要大吃特吃,清蒸红烧煎炸烤,最后她没吃成是不是挺失望?”
少年魔尊深深看了央拾忆一眼,点头笑笑。
“她的确也是这个反应。”
“人之常情罢了,后来呢?”央拾忆难得好奇。
这话问出来魔尊沉默了,低着头雪白的脸通红,半天没回答,看来是羞于启齿丢人根本没法说。
央拾忆也不再追问,同时她也不打算走了,就这么坐在床上盘膝修炼。
毕竟是完全用上品灵石打造的床,在这里修炼速度简直飞快,央拾忆不蹭白不蹭,决定今晚修炼一夜。
她一旦修炼就十分认真,也不再管身边躺着的小屁孩,不停加强体内的冰系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少年的呢喃。
“冬天对凡人来说太冷了,后来她拿我取暖抱着睡了一夜,身上的阳气也帮我恢复许多。”
“她脸毁容了,身体也大病一场不太好,我能动用的力量不多,临走前问她是想恢复容貌还是恢复身体。”
“她说明天还得早起去摆摊,供丈夫读书,身体健康最重要。”
魔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笑了一声。
“你说,她是不是挺傻的。”
修炼中的央拾忆没停下,心脏却跟着颤了颤,强行抑制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
居然是他……
央拾忆怔怔坐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久违的像梦一样的记忆。
那是她毁容的第一年冬天,蛊虫不仅弄烂了她的脸,也让她身体亏空了许多,冬天一到就跟着大病一场。
当时容寒砚在书院读书,每个月都需要大笔银子,她冬天每日天不亮就去摆摊,一连半个月终究是坚持不住了,停工了一天。
下午上山捡柴时,她见到一条模样可爱的小黑蛇。
说是蛇,但腹部有两排很小的爪子,脑袋上也有两个很小的像是角一样的东西,央拾忆当初摆弄了一下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动物,见它在雪地里盘成一团像是死了,就拿回家烧水打算炖蛇羹,给丈夫补一补。
她把蛇仔细洗了洗放蒸锅里,没一会那蛇就醒了,在锅里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她。
他眼睛是绿色的,被蒸汽熏得像是哭了一样,看着莫名像她曾经在侯府最爱的那对翡翠簪子。
央拾忆难得心软了,给他拿出来。
这蛇被蒸得热乎乎的,当晚她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黑蛇竟然口吐人言,说的跟魔尊刚才的话一模一样。
当时央拾忆为了支撑小家选择了恢复身体,黑蛇的反应她没看到,只知道自己立刻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浑身有力,也不怎么怕冷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当天发烧做了一场离奇的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蛇还是魔尊。
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央拾忆心情复杂,毕竟是她从凡人时期就认识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挺想跟魔尊叙叙旧的。
但现在她身份特殊,在成功复仇之前,她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以前的身份。
魔尊应该也没猜到是她吧,之前说她和她怀抱不一样,那时的她每天干农活肌肉很结实的。
于是央拾忆停顿了片刻,语气平静回答:“是挺傻的,凡间药物能治疗许多疾病,可毁容只有你能救。”
“男人都很现实,没有脸,她早晚会被她供养的丈夫厌弃。”
她的话很无情但也是现实,经历了惨痛的教训,她不认为天下会有哪个男人不在乎脸。
转过头,小小的魔尊趴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迷茫:“脸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然呢?”央拾忆反问。
不知过了多久,魔尊薄薄的眼皮闪动,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可是我挺喜欢她的。”
屋内安静了。
央拾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那个毁容的、面目可憎的自己。
连被她救了一命又养活那么久的丈夫都嫌弃她,只跟她有一面之缘的魔尊居然说挺喜欢她的?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魔尊又在吊儿郎当的开玩笑了。
可转过头,少年趴在床上一眼不眨看她,眼底没有一点轻佻,像极了当初那条小蛇。
央拾忆哦了一声。
“魔尊陛下,可能因为你本体不是人吧,小屁孩审美不一样。”
魔尊笑了,耸了耸肩重新恢复成欠揍的小孩。
“那大概是吧,毕竟我真觉得你和她挺像的。”
央拾忆故意不屑:“果然审美不行,我才没毁容。”
说罢她也没继续回答了,重新盘坐修炼,即将入定的前息,她听到身后少年认真的声音。
“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萧矜厌。”
央拾忆揉了揉耳朵。
“有点难听啊,行吧。”
当晚她修炼一夜的效果十分好,修为哪怕依然停滞在炼气中期,可丹田扩大的不少,能储存的冰系灵力更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央拾忆真不想离开这房间了,恨不得大比之前一直住这,可惜很快她的玉简响了,赵希月那边找她有事。
她起身想跟魔尊告个别,再确认一下他真的会去一趟伏家,然而一回头灵石床上哪还有其他人影。
魔尊人呢?昨晚不还睡大觉来着。
央拾忆扫了一圈也懒得找他了,拿着玉简就往外走,刚推开门,差点迎面撞上一堵高墙。
恢复了完全体的魔尊高大俊美,头覆魔龙角,苍白的脸侧有黑色魔纹,整个人压迫感极强,和昨晚的小豆丁两模两样。
习惯了和漂亮小屁孩相处,央拾忆差点忘了原本本体的魔尊长这样,而且他怎么敢在覆云宗里露出魔相的?
她张了张嘴,几乎是下意识问了句:“魔尊?”
“啧。”
魔尊露出尖牙,猩红薄唇看上去有些嗜血。
“又叫魔尊?我名字也没这么难听吧。”
听到他一如既往的语调,央拾忆终于确定了,敷衍的绕开他就往外走。
“行,萧矜厌是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