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航程在第十日午后戛然而止。
原本晴朗的天空边缘,不知何时积聚起了几团铅灰色的浓云。
海面上的风势也变的诡异,带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老船长方大海站在船首,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远方的海平线。
“不对劲啊!”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身边的婉儿能听见。
婉儿心头一紧:“怎么了方大哥?”
方大海默不作声的向前方指了指。
婉儿顺着他只得方向望去,只见那几团浓云之下,海面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的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方大哥,这有何不妥?”婉儿实在看不懂海上的气候和天象。
“太静了,静的有点邪乎!”方大海深吸一口气,“连一只海鸟都没有,而且这风……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话音刚落,桅杆顶端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注意左舷!有三艘快船!”
听到呼喊,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武断默不作声地来到婉儿身边,手按在刀柄上。
阿苦脸色发白,默默站在婉儿身旁,紧紧抓住船上的缆绳。
寺儿则趴在左舷上,探出半个身体往海面上看:“船在哪呢?我看不到。”
“让寺儿下来,小心栽下去。”婉儿低声对阿苦道。
听到吩咐,阿苦过去扯了扯寺儿的衣服后襟:“寺儿快下来,别添乱!”
寺儿朝婉儿看了一眼,见她正严肃的看着海面,便从船舷上下来。
寺儿刚下来,就见三艘狭长的木艇如同三头鲨鱼划破油亮的海面,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安济号包抄而来。
那些木艇艇身漆黑,帆也是深色的,桅杆顶端飘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鲨鱼,样子十分狰狞。
“方大哥,你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吗?”婉儿双手紧紧抓着船舷。
“看旗号是黑鲨帮的,”方大海的眉头紧锁,“他们是东海一带最凶残的海盗,只是不晓得他们怎会跑到这么远的外海来?”
“黑鲨帮?”婉儿的心头一紧。
只因她在清江浦时曾听赵擎天提起过这个帮派,说他们专门以劫掠商船、贩卖人口为主,行踪诡秘,手段毒辣。
“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战!”方大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是,老大!”水手们一边忙活,一边回应方大海。
那些水手们果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令行禁止,井然有序,听到命令纷纷拿起武器聚集到船舷边严阵以待。
眨眼间,三艘海盗艇已成合围之势,将安济号困在中央。
此刻,从船上已能看清对面艇上那些狰狞的面孔,他们穿着杂乱的衣物,身上布满刺青和伤疤,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暴戾的光芒。
“抛钩索!”一个粗嘎嘶哑的声音从艇上传来。
“嗖嗖嗖1”
顿时有数十道带着铁钩的绳索被奋力抛来,牢牢钩住了安济号的船舷。
海盗们发出兴奋的嚎叫,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武断将婉儿和阿苦护在身后,低声道:“小姐,你们到舱里躲一躲吧!”
婉儿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气焰嚣张的海盗:“不!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攻我们这艘大船。”
见海盗们要沿着绳索往上爬,方大海看准时机大喝一声:“斩断钩索!”
“好,老大!”水手们齐声高喝,然后几十把刀齐挥,往钩索上砍去。
瞬间,几十条钩索断裂,那些爬到中途的海盗们随之坠海。
“好!”婉儿不禁高声喝彩。
但海盗人数众多,砍断一根,立刻又有新的钩索抛上来,令安济号上的水手们防不胜防,斩不胜斩。
此时,武断和寺儿也没闲着,不时用刀砍杀爬上船的海盗。
只见武断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刀光闪处,必有一名海盗惨叫着跌入海中。
然而,他俩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婉儿,因此也不敢离婉儿太远,因此有点儿大受限制。
水手们也拼死抵抗,用鱼叉捅刺,用木棍砸击,但还是被海盗们攻上了船。
甲板上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海盗们都是亡命之徒,海战经验显然很丰富,因此,不断有安济号的水手倒下,鲜血染红了甲板。
“武大哥,你不要管我,快使出你的本事来给这些海盗们瞧瞧!”婉儿向武断高喊道。
“小姐,咱们下舱里去吧!”阿苦央求道。
“来不及了,他们已看到我们了!”婉儿的目光看向一个脸上有疤的海盗,那显然是海盗们的头目。
只见他身材肥壮,面相狰狞,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婉儿看。
“嘿嘿!这里有个漂亮娘们儿!”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舔了舔嘴唇,提刀便向这边冲来。
武断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挥刀便向壮汉砍去:“我去你娘的!”
刀疤脸的身手不弱,两人顿时战作一团。
寺儿则持刀护在婉儿和阿苦身边,此刻,她俩的心揪成了一团,紧张地看着武断和那壮汉的打斗。
正在此时,另一名海盗从侧面扑向婉儿和阿苦。
阿苦吓得惊叫一声“呀”,下意识地将婉儿往后拉。
寺儿“啊”一声挥刀扑向那海盗,却被他用刀格开,连人带刀摔在甲板上。
“寺儿小心!”婉儿眼神一凛。
她虽不擅武艺,但随身携带的银针此刻成了武器。
趁着这当口,她看准那海盗手腕的穴道,闪电般刺出一针。
“哎哟!”那海盗只觉手臂一麻,钢刀“当啷”一声落地。
他惊怒交加地看向婉儿,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手段。
寺儿瞅准时机,从甲板上顺势一骨碌滚到那海盗身侧,一招排山倒海将他撞下船去。
就在这时,刀疤脸也被武断一刀逼退。
然而,海盗实在太多了。
水手们的抵抗越来越微弱,不断有人被砍倒,或被海盗生擒。
方大海也身中数刀,已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了。
安济号已然失守。
“哎!完了!”婉儿哀叹一声,表情写满了绝望和痛苦:“阿苦,待会若有不测,我俩宁可跳海自杀也不能落入贼手,懂吗?”
阿苦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懂,小姐。”
她俩是女人,都晓得落入海盗手中的悲惨下场。
此刻,众多海盗已将武断团团围住,令他疲于应付。
刀疤脸则退出战团,狞笑着看向婉儿和阿苦:“嘿嘿!两个小娘子长得都挺可人疼啊!”
说着,他向婉儿和阿苦慢慢逼近。
寺儿突然大喊一声“啊”,挥刀向刀疤脸砍去,只因他学艺不精,被刀疤脸一把抓住手腕,然后拎起来连人带刀扔了出去。
“寺儿!”婉儿和阿苦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寺儿被摔的头破血流,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这边的状况和喊声影响了武断,他刚一分神便露出一个破绽,被海盗们围上来用刀抵住喉咙,被死死制住。
“小姐,你们不要受辱,跳……”
武断的凄厉呼唤迎来了一顿狠揍。
见状,婉儿和阿苦怒视着刀疤脸,然后对视一下。
她俩通过眼神完成了瞬间的交流,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身体慢慢向船舷边靠过去。
刀疤脸似乎已看穿了她俩的意图,猛地扑上前去,想一把抓住婉儿和阿苦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