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的出现别说云昭和玉攸宁,就连宋掌事也有些猝不及防。
平时一贯保持仪态的宋掌事此时都有些凌乱,她尽量调整了步态冲玉公福身。
“拜见玉公。”
“这是在做什么,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
玉公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听闻公主和玉攸宁到别院养病,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务赶了过来。
结果,看到的却是宋掌事在教训人。
玉攸宁的哭声大老远就能听得到。
“不是来养病的么,我看人都好着呢,何来的病症?”
宋掌事福身再次行礼:“玉公教训的是,老身没有管教好府邸事宜,让玉公烦心了,该领罚。”
“你不要动不动就治自己的罪,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谓的养病究竟怎么回事。”
“回禀玉公,女郎确实病了,前几天发病来势汹汹险些就保不住了,大夫说最好到温泉里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大好。”
“不是来养病的么,我看人都好着呢,何来的病症?”
宋掌事福身再次行礼:“玉公教训的是,老身没有管教好府邸事宜,让玉公烦心了,该领罚。”
“你不要动不动就治自己的罪,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谓的养病究竟怎么回事。”
“回禀玉公,女郎确实病了,前几天发病来势汹汹险些就保不住了,大夫说最好到温泉里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大好。”
“公主心疼女郎,当即便安排车驾到别院来,这些天公主天天为女郎诵经礼佛,求菩萨保佑。
眼看女郎的病确实有了好转的迹象,谁知云书郎却让女郎练劳什子的五禽戏。
大夫说了女郎的病最重要的便是静养,云书郎这般指示与大夫医方完全相反,不但让治疗无效,就连公主这些天的吃斋念佛也都成了云烟。
老身气不过,这才责罚云书郎,谁知女郎却是心疼云书郎处处为他求情。”
宋掌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说的都是她的见闻,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玉公听了之后看向跪着的云昭。
此时她的脸被抽肿了,玉攸宁也哭的带雨梨花的,夫妻俩都有些狼狈。
玉公皱眉很快就不再看这俩:“五禽戏也不算什么大动干戈的活计,练也就练了,伤不着什么,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可是……”宋掌事有些惊讶,没想到玉公竟然会站在云书郎这边。
“以后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事,能过且过,别院不是主宅,别把主宅那套死规矩也带到这里来。”
“是……”宋掌事吃了瘪又不好说什么,最终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玉公也没有停留,“公主在哪个院?带我去拜见她。”
“是。”
宋掌事本想等玉公走了以后再训斥二人几句,谁曾想玉公竟然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把她给叫走了。
很明显,玉公是不想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宋掌事无奈离开。
待院子空了,玉攸宁和涛儿这才扶着云昭进了内屋,而后涛儿火急火燎地找来金创药。
涂抹时玉攸宁没假人之手,她一边给云昭涂药一边落泪,嘴唇咬的死死的,像是藏了万千委屈。
“这都是什么事……你本不必遭遇这些的……”
“都怪我,是我太无能了,护不住你……”
“万一你的脸留下伤疤……”
想到这个可能,玉攸宁只觉得六神无主。
对于女子而言,脸比命更重要。
若是留下痕迹,她该如何面对云昭以及云樾。
“女郎,我的伤无碍你不用自责。”
玉攸宁却不住地哭,自责更甚。
云昭无奈:“女郎,即便你这般伤神哭泣,我的伤也无法好,又是何苦呢。”
涛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云书郎,女郎是为了谁才在这里劳神伤心,你可不要好心当驴肝肺。”
“即便你们不爱听,我也要说。”云昭下定了决心。
之前是找不到剖心的机会,而今,再好不过。
“世人皆赞玉氏女郎温良恭俭让世间无二贵不可言人人羡慕,可在我眼里这世家贵女的金冠除了是桎梏你的枷锁之外,一无是处。
它能让你护住想护之人,还是能让你得到心中所求?”
“不能。因为你所认知的是女子本弱,是依附父兄,是扼杀自我,以此种种换来遮头之瓦安身之域。”
“可这本就是士族女子该做的,享受了普通人不能享受的,自然也要付出普通人不能付出的。”玉攸宁表示不解。
“班昭续写《汉书》彪炳千秋,蔡文姬陷于匈奴作《悲愤诗》《胡笳十八拍》归汉后凭记忆默写四百典籍,文脉因她不绝!乃至前朝,襄阳被困太守荀崧之女荀灌率死士夜奔百里搬救兵,十三岁稚女可救一城!
她们哪一个是靠“依附”“顺从”立于天地?
你身负司、玉两家血脉,自小受到的教养已然是旁人拍马难追,更何况你智识不低堪称天下第一才女,女郎甘心被一句“女子本弱”捆缚手脚?”
“我知道天下奇女子多也矣,我也羡慕她们能在广阔的天地有一番作为,可我终究不是她们。
再者,宋掌事代表的是我的母亲,她们希望我温良贤淑乖顺听话,也是为我好。”
“既是如此,女郎又何必哭泣,何必自责?我所受的一切责罚都是应该的,乖顺听话受罚就是了,不是么?”
云昭的反问,让玉攸宁哑口无言,她讷讷地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女郎,人不是傀儡不是木偶,不可能完全依附听从别人的指令,如果有,你今日就不会为我反抗宋掌事,为我哭泣。
孔圣人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其意首要在于“谏”,而不是盲从!若父母之命有害任意,伤已根本,岂能不言?”
“再换个想法,女郎日日汤药不离身,玉公和公主为女郎寻医问药诵经念佛日夜挂心,如此又何曾算得上孝?
女郎寻求根治之道,不也是为双亲解忧么?
如此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