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绯那样的性格，根本接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她一定会疯。
贵妃生下一个怪物疯了，进而赵家就会被问罪。
皇上就找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理由剥夺赵家兵权，而那个时候的赵家早已千夫所指自顾不暇，自然没资格再计较什么。
而这一切的得益者，就是皇上楚珺珩。
不费一兵一卒，仅仅是利用算计了一个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收回了二十万兵马，巩固了皇权。
此时此刻，沈玉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她去琳琅宫看望赵宜绯的时候，楚珺珩的反应那么大，甚至明令禁止她再去琳琅宫。
他根本不是被赵宜绯挑拨进而对她心生厌恶，单纯只是因为他知道赵宜绯会生出一个怪物，不想让她掺合到这件事里面去。
在这一场阴谋算计之中，赵宜绯站在第一层，她和太后站在第二层，楚珺珩和国师初仪执则站在最顶层。
这抽丝剥茧的谋算之下，磋磨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沈玉宁不由觉得好生残忍。
什么皇权，什么富贵，什么帝王之宠，什么贵妃娘娘？
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沈玉宁心中觉得愤怒，可是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愤怒什么。
这一切明明都是前朝的争斗，却偏偏要献祭一个最无辜的女子……
赵宜绯那样天真的性格，她什么都还不知道，还在憧憬着腹中孩子的降生。
殊不知，她只会生出一个怪物来……
“皇后娘娘，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南湘细思极恐：“现在您领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贵妃怀的孩子不能有半点差错，但是贵妃倘若生下这个孩子……”
沈玉宁神色倒是颇为淡定。
她知道，自己现在进退维谷。
赵宜绯若堕胎，她在太后面前就讨不着好。
赵宜绯若生下孩子，赵宜绯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则还要吃太后的瓜烙，背上一个看护皇嗣不利的罪名。
其实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去太后面前辞去这差事，尽量和赵宜绯划清楚界限，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也怪不到她身上。
但赵宜绯曾经救过她，她还欠着赵宜绯的一个恩情没有偿还……
沈玉宁斟酌了片刻，终究抹不掉良心。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赵宜绯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承受这些。
堕胎……虽然会痛苦一时。
但总比生下一个怪物，母子都陷入绝境要好的多。
南湘观察着皇后娘娘的表情，在皇后娘娘睁开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南湘就鬼使神差的猜到了皇后娘娘最后做出的决定。
娘娘那双眼睛里带着坚定，清澈如一汪池水。
没有沾染半分的污秽。
南湘原本想要劝解沈玉宁的话堵在嘴边，最后她只化作了一句：“娘娘，您就算要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也未必会领您的情。”
那可是贵妃娘娘怀了这么久的孩子，她对孩子有多么的期待和憧憬。
而现在，却要让她打掉这个孩子来保全自己，这对贵妃来说该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只要是个母亲都不肯接受吧。
倘若贵妃娘娘再因此怨恨上皇后，那岂不是更加难办？
沈玉宁道：“我只做我该做的，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如果她好言相劝，赵宜绯还要一意孤行……
沈玉宁也绝不强加干涉什么。
她可以对赵宜绯伸出援手，但是赵宜绯究竟要不要拉住她的手爬出这无尽深渊，则是赵宜绯自己的事情。
便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首领太监王元一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南湘今天晚上吸收的信息量原本都已经过载了，听到这一声通报，更是吓得抖了一抖。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特别开心皇上能来看娘娘，可是在得知赵贵妃怀孕的真相以后，她对皇上心中便更多了几分畏惧。
沈玉宁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南湘的肩膀安慰道：“有本宫在，你不用害怕。”
她说完这句话，笑着走到寝殿外去迎接。
楚珺珩也是笑容满面，在沈玉宁行过礼后，就挽起她的手走入寝殿之中。
屏退众人，两人在玉榻上坐下。
沈玉宁神色不变，笑眯眯的说：“皇上怎么忽然来看臣妾了？”
楚珺珩此时刚刚处理完公务，就听说了太医院传来的消息。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夜晚的风还是带着几分冷意，他那如墨一般的黑袍上还站着匆匆赶来的寒霜。
沈玉宁笑着握住楚均衡的手放在手心轻柔的暖着：“皇上的手都很是冰凉。”
乍然被沈玉宁握住了手，楚珺珩那向来有条不紊的思绪忽然间就断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沈玉宁紧紧握住的手上，眼睛中划过说不出的复杂。
对方指尖的温暖传递到他的手上，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似乎化开了一道口子。
“朕来看看你……你的肩膀上的伤好了没。”
鬼使神差的，楚珺珩并没有提及今日太医院传到他耳中的那件事。
他反而不痛不痒的寻了一个新的话题，和沈玉宁攀谈起来。
沈玉宁眨眨眼，笑了：“皇上亲自给臣妾涂的药，自然是好了。”
楚珺珩虽然听她这样说，却摇摇头：“还是让朕亲自看一眼，朕才能放心。”
沈玉宁一时间拿不准楚珺珩想要做什么，最后听话的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自己圆润的肩膀给楚珺珩看：“皇上您看，是不是好了许多？”
楚珺珩的目光落在沈玉宁的肩膀上，那里牙印依旧清楚明显，只是比起那日惨兮兮的模样，已经算是愈合的很快了。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沈玉宁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冰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瞬。
“……皇上看完了吗？”
沈玉宁似乎感受到了今日楚珺珩的不同寻常。
不是说好，她只做他的谋士吗？
今日皇上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逾矩了。
沈玉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楚珺珩已经帮她拉好了衣服，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只是沈玉宁一个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