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银辉,凝芳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程念攥着枕头下的银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
顾裴躺在软榻上的呼吸依旧平稳,偶尔传来轻微的翻身声,每一次动静都像在叩击程念紧绷的神经。,她咬着牙,脑中依旧是在天人交战。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剩余时间:38小时。若未完成任务,世界线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崩溃,宿主将被强制脱离当前世界。】
程念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床上坐起,她借着月光看向顾裴,他侧身躺着,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嘴角却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程念蹑手蹑脚地走到软榻边,银簪被她藏在袖中,指尖能清晰感受到簪头的锋利,只要再上前一步,将簪子刺入他的心脏,任务就能完成,她就能回家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盘旋,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顾裴颈间时,却突然想起白日里他为自己系披风的模样,那时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生怕弄疼她,她不愿承认顾裴给她带来了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关心这个事实,但...
就在程念的手即将触碰到顾裴时,他突然呓语出声:“翠娘……别走……”声音沙哑,带着孩童般的脆弱。
程念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看着顾裴在梦中蹙紧的眉头,看着他无意识伸出的手,仿佛在追寻什么珍贵的东西,心中的防线轰然倒塌。
她想起他在冰室里说“怕一戳破,连虚假的陪伴都留不住”,想起他为自己记录的那本泛黄册子,想起他在御花园里说“往后就像在青鸾殿时那样”……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将想“回家”的念头彻底淹没。
程念悄悄收回手,将银簪重新藏回枕头下,转身回到床上,背对着软榻,泪水无声地滑落。
天快亮时,程念被殿内的脚步声惊醒。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见顾裴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初升的朝阳,身上还穿着昨夜的常服。
听到她的动静,顾裴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了?朕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快起来尝尝。”
程念起身时,无意间瞥见顾裴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的。
她心中一紧,刚想开口询问,却听顾裴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夜不小心被书册的边角划到了,不碍事。”
他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为她端莲子羹,却没注意到程念眼底的愧疚,那道伤痕,分明是昨夜她攥着银簪靠近时,不小心划到他的。
早膳时万福进来禀报:“陛下,皇城司那边传来消息,废妃齐氏昨夜病逝了,按陛下之前的吩咐,已让人按庶人礼制下葬。”
程念手中的勺子顿了顿,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有些复杂。
顾裴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她牵涉灵州案,本就该处以极刑,朕留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如今她病逝,也算是解脱了。”
他看向程念,补充道,“你不必在意,往后这宫中不会再有能威胁到你的人了。”
程念轻轻点头,却忍不住回想起不久前齐凌宜在狱中嘶吼的模样,想起她揭露自己身份时的疯狂,这个曾盛极一时的贵妃,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或许从她依附英国公府、算计他人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了结局。
午后,程念坐在凝芳殿的窗边绣梅花,顾裴则在一旁处理奏折。
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程念看着指尖歪扭的梅花,又看了看身边认真批阅奏折的顾裴,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不回家也没关系,她却又打消念头,疑心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她确实贪恋顾裴此刻给予她的温暖,却......
可就在这时,系统的警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宿主多次放弃任务,系统将启动强制惩罚机制,24小时后,若仍未完成刺杀,不仅世界线会崩溃,宿主的意识也将被彻底抹杀。】
程念手中的绣花针掉落在地,尖锐的针尖刺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又看向顾裴温柔的侧脸,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顾裴抬起头时,便瞧见程念一脸皱着眉头看着他,心中顿生不好的感觉,忙起身问道,“怎么了?”
程念将被扎伤的手下意识地缩了起来,扯起唇角,“没什么。”
顾裴却眼尖地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走上前,将故意缩回去的手拉起来放在眼下仔细地看着,“怎么会这般不小心。”他看着程念手上的血珠,碧色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万福。”他喊道,却被程念一把握住双手,示意自己无事。
万福听见声音小跑进来,等候主子吩咐,“陛下。”
顾裴垂眸与眼前人的眸子相撞,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沉声道,“去给贵妃娘娘热一碗姜汤过来。”
万福机敏地感受到眼前二人间不对劲地氛围感,忙应着告退。
顾裴攥着纤细手腕的手陡然一松,看向程念的眼中带着些说不明的阴郁,却又没有对着程念发作,只是生硬地说了一句,“下次注意。”说完便转身接着回去看奏折。
程念看着顾裴转身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方才他攥着她手腕时,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股隐忍的紧绷,连指节都泛着白。
她揉了揉手腕,心里犯起嘀咕:明明是他先紧张她的手,怎么转眼就摆起脸色?可转念想到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银簪,想到那随时会响起的系统警告,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殿内静了下来,只有顾裴翻动奏折的“沙沙”声,每一下都像敲在程念心上。
她坐在窗边,目光落在未绣完的梅花帕上,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绪,她确实贪恋顾裴的温柔,贪恋这份两世都未曾有过的在意,可“意识抹杀”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刀,让她连片刻的安稳都不敢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