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有法子?什么法子,说来听听。”二夫人听到这话也是来了兴趣,不由得直起身,一旁的田嬷嬷拿来蓝色雕绣勾莲纹迎手,她将手肘搭上去,整个人也瞧着轻松了不少。
宋知韫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问道:“母亲可是害怕同大伯母之间闹起来把关系闹僵,这才选择自己填补上那一千两银子的?”
这话一出口,二夫人只觉得说到了她心坎儿里头去,她的的确确是不想和大房的起争执,毕竟国公爷最为看中的就是家庭和睦,要是今日为了这一千两的银子闹到明面上去,到时候谁脸上都不会光彩。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因着这个原因,加上平日里我们二房同大房也没什么可争的,所以我想着不如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样难堪?”说到此处,二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宋知韫闻言,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母亲,我知晓您是不愿惹上这一身腥的,可这样一来大伯母日后要是得寸进尺该当如何?
您次次的忍让兴许换来的不是对方的适可而止,若大伯母真的知晓适可而止也不会做出如今这样的事情来了。母亲兴许觉得我这话说的难听,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有时候熟人反而更好杀熟呢。”
前世便是如此,她发觉虞氏总是从二房这边拿钱,她身为儿媳自然不好多说,也是只能从自己嫁妆里能还给二房一些便还给二房了。
后来,二房因为萧景钰离世,而变得一蹶不振,二夫人也没怎么管铺子,也是这时候,虞氏趁火打劫,从二房那儿以各种有关公中和办理萧景钰丧事的缘由顺了不少银钱。
二夫人瞬间恍然大悟,她面上带着笑意,“好孩子,你说的话在理,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如今要是撕破了脸皮,婆母那边怕是不好交代的。”
“我倒是觉得祖母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能掌家这么些年头,必然是知晓该如何权衡这宅中的大小事物的。再说了,是非曲直,这摆在明面上来,自然也就一清二楚,就算大房那边有什么怨言,为了这脸面也是不敢闹太大的。”
这话倒也不是宋知韫哄二夫人的,就不说前世这国公夫人是如何劝诫虞氏莫要因着孩子而苛责她,单单是她换亲那日国公夫人丁是丁,卯是卯的算清楚。
她就知道,这位国公夫人是极为能靠住的。
于是,这日二夫人直接将那一千两银子划到了大房自己账面上,其余的则是走公中的银子。
虞氏知晓了,那哪能坐的住?当即就带着三五个丫鬟去国公夫人那里哭诉,这中间也不乏将白的说成黑的,将扁的说成圆的,惹得国公夫人也头疼不已,直接将二夫人叫了过来。
国公夫人看向二夫人,“老二媳妇,我听老大媳妇儿说了,说她儿媳身怀有孕,你半点钱也不愿意从公中出一分也就罢了,还叩下了他们大房那边的月例,这话是真还是假?”
二夫人想过这虞氏会倒打一耙,却没想过会这样颠倒是非曲直,她气的胸膛起伏的厉害,“母亲,是什么情况,我叫人拿来账本给您看看便知道了。大嫂舌灿莲花,我比不过,但这之所以会克扣大房的月例,是因为大嫂还欠公中的钱呢!”
说着,她便叫人将账本拿了上来递给国公夫人看。
大夫人显然没想到二夫人便是要同自己撕破脸皮,也要这样做,她那脸色瞬间变得青白相交了起来,“母亲!儿媳只是——”
“好了!”国公夫人将账本往桌子上重重一拍,神情严肃地看着虞氏,“你们大房从公中额外支出的一千两银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虞氏定了定神,知晓此刻要是过于强势去辩解只会惹得国公夫人不快,索性皱起了眉很是哀愁地说道:“回母亲的话,这儿媳也是没了法子啊。您也知道的,那延哥儿媳妇怀有身孕,吃的用的那还不得精细些?”
“只是怀个孩子,精细也用不着每日吃这么好吧?我想着便是宫中的贵妃娘娘,也不该会是短短半月不足,就要用去这么多银子!”国公夫人指尖轻轻翻动着桌上的账本,语气有些沉重,
“这还只是几天,那要是每月都如此,公中的银子岂不是要这样如流水般全数都泻出去了?”
虞氏连忙点头,“母亲所言甚是。但这二弟媳她当初那铺子可是国公爷给的,如今这铺子那样盈利,这钱财算作为公中的一部分其实也没什么的吧?”
国公夫人轻飘飘地瞥了眼虞氏,语气冷冷道:“按照你这说法,当初国公爷也给了你们几间铺子,你们为何不自己补上这个亏空呢?”
虞氏闻言倒是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婆母心里执意要偏袒二房,她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哪怕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此事国公夫人怕是也不大愿意相信她了。
“此事老二媳妇我看处理的很好,这些事情就按照她所说的办就是了。”国公夫人语气平静地说道,而后不疾不徐道:“老大媳妇,你也莫要怪我说话难听了些。”
“怎么会,母亲说的儿媳自然是听进去的。”虞氏有些惶恐不安地说道。
“那好,我就直说了,你若是平日里撒撒小谎也就罢了,但在今日这样的大事上,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这次我看你就待在祠堂里好好面壁思过,改改你身上倒打一耙的习性!”
国公夫人缓缓闭上眼,显然是对此有些倦怠了,“若无其他的事情,便都下去吧。”
虞氏和二夫人一同离开了院子。
这边才走出房门,虞氏便瞧见不远处的宋知韫正在那垂花门下等着二夫人,瞧见二夫人脸上挂满笑颜的同宋知韫说话,她心里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一向安分守己、不愿意和她争执的二夫人今日竟然将这事儿闹的这样大,看来这背后少不了宋知韫的撺掇……
她就说嘛,二夫人那个怂货怎么可能与她对着干呢?不过是受了人挑唆才这样做的。
不过,她日后有的是法子治治这个宋知韫,让她栽跟头,她必然让对方也没好果子吃!
正这样想着,原本准备离开的宋知韫好似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过身,眼眸轻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开口说话,那些掩藏在风平浪静下的客套疏离在此刻化作狠厉变得波涛汹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