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小,但夜色更浓。
林妙和程姐互相搀扶着穿过湿漉漉的街道,每一步都踏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姐肩头的伤口虽然止了血,但每一次动作都会让她脸色白上几分。
“你本可以不管我的。“程姐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林妙没有转头,目光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我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掩护我的人。“
程姐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不确定。“林妙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但比起太妹,你更值得信任。“
两人沉默地前行。
街道两旁的建筑像是沉睡的巨兽,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眶。偶尔有细微的响动从暗处传来,但都被她们谨慎地避开。
这个小镇远不止一个污血护士那么简单,厉沉的警告言犹在耳——清理者就混在玩家之中。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站台的灯光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那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温暖,却也格外遥远。
然而站台上的情形让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太妹已经到了,正焦躁地在站台上来回踱步。
更令人意外的是,被护工缠住的暴熊没死,重伤的他根本不敌恐怖的护工,只能忍痛舍弃钥匙趁机逃走。
竟然也挣扎着来到了这里,靠坐在站牌下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挂着血丝。
四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太妹首先发难,她指着林妙,声音尖利:“钥匙在她手上!我们联手,先把钥匙抢过来!“
暴熊勉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他试着站起来,却因伤势过重又跌坐回去,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林妙。
程姐向前半步,与林妙并肩而立,短刀已然出鞘。“想动手?“
太妹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程姐会站在林妙一边。她咬牙切齿地说:“程姐,你疯了吗?钥匙现在只有一把!“
“正因如此,“程姐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才更不能让你得到。“
林妙默默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太妹虽然受伤不轻,但依然保有战斗力;暴熊虽然重伤,但困兽犹斗;程姐肩伤不轻,实力大打折扣。
而她自己,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时,林妙突然开口:“钥匙是在我这里。“
她从怀中取出那把黄铜钥匙,在站台灯光下,钥匙泛着冷冽的光泽。三双眼睛立刻死死盯住了它。
“但我觉得,“林妙缓缓说道,“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结束这个游戏。“
太妹冷笑:“少来这套!交出钥匙,否则......“
“否则怎样?“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入,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厉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公交车门前,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雨水依然刻意避开他,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圈诡异的干燥区域。
这一次,他没有戴着那顶标志性的帽子,露出了整张脸——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眸,以及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游戏时间到。“他的目光扫过站台上的四人,最后定格在林妙身上,“车票。“
太妹和暴熊都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但在厉沉的威压下,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程姐则警惕地观察着局势,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了。
林妙与厉沉对视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钥匙抛了过去。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厉沉手中。
“明智的选择。“厉沉的手指轻点钥匙,那把黄铜钥匙在他手中开始发光、变形,最终化作一张泛着幽光的车票。
车票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复杂的符号在缓缓旋转。
“林妙,“厉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站台上格外清晰,“获得观察者资格。“
太妹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眼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暴熊发出一声低吼,却又因伤势而剧烈咳嗽起来。
厉沉的目光转向其他三人:“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或者......“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原本瘫坐在地的暴熊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扑向厉沉,目标直指他手中的车票:“把车票给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太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程姐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林妙则屏住了呼吸。
厉沉甚至没有移动,只是抬眼看了暴熊一眼。
暴熊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人僵在半空中,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这次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站台上死一般的寂静。太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程姐的指尖微微发颤。只有林妙,虽然内心震撼,却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看来有人做出了选择。“厉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转向林妙,将车票递了过去:“上车吧。“
林妙接过车票,触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那不仅仅是一张车票,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资格。
“有人在等你。“厉沉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公交车门缓缓打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里面不再是破旧的座椅,而是一片旋转的星光,深邃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林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太妹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程姐站在雨中,眼神复杂;暴熊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这就是游戏的结局吗?她握紧手中的车票,深吸一口气,迈步踏进了那片星光之中。
在她身后,公交车门缓缓关闭,将那个雨夜的小镇,以及所有未解的谜题,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在车门完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她透过逐渐变窄的门缝,瞥见了站台上最后的景象——
厉沉站在雨中,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看向林妙离开的方向,而是转向站台上剩下的三名玩家。
太妹瘫坐在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死死盯着紧闭的车门,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程姐捂着肩头的伤口,靠站在站牌旁,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警惕地观察着厉沉的一举一动。
暴熊倒在积水里,昏迷不醒,胸口微弱的起伏显示他还活着。
“游戏结束。”厉沉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地落在每个幸存者耳中,“你们的表现……尚可。”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玄奥的轨迹。三道柔和的白光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站台上的三人。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太妹尖叫着想要挣脱白光,但那光芒温暖而坚定,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我也可以成为观察者!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影彻底消失在白光中。
程姐在光芒降临时微微一愣,随即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深深看了厉沉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任由白光将自己包裹。在消失前,她的目光投向已经关闭的车门方向,眼神复杂。
暴熊则是在昏迷中被白光带走的,他庞大的身躯在光芒中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转眼间,站台上只剩下厉沉一人。
他静静站立片刻,雨水依然巧妙地避开了他周身的那片区域。然后,他抬头望向夜空,仿佛在凝视着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种子已经播下。”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让我们看看,这次能结出怎样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