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衙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不住,冲到姜屿棠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咧咧:“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是他们俩跑了不回来,第一个就杀了你们全家!”
姜屿棠抬起头,没了从前的讨好与隐忍,反而恶狠狠地瞪着胖衙役,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胖衙役见她敢这般顶撞自己,又想发作,却被瘦衙役拉住了。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真把姜家人逼急了,对他们也没好处。
直到深夜,又有几个染病的流民没撑过去。活着的人越发慌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姜屿棠蹲在板车旁,背对着家人,手悄悄摸向怀里的穿越书。
她实在没办法了,哪怕只能回去拿几瓶水,顺便买些抗生素来,也好过坐以待毙。
此时星空的夜景美不胜收,她却没有心思观赏,重重将压在心口的起吐出。趁家人不注意,悄悄掏出书册,指尖用力按向书页,可预想中的白光并没有出现。
姜屿棠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慌张地把书掏出来,为了确认,甚至对着书页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书页上,可书还是毫无反应。
什么情况?
她慌了神抱着书册蹲坐在原地,心脏狂跳。她颤抖着手,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终于,她发现了不对劲。
原先第一页上那个红色的树枝标记消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穿越次数的含义?
姜屿棠脑海飞快整理着思绪,脑海中那个红色树枝的标记,逐渐与某个文字重叠起来。
是“正”!
“正”字是用来记次数的,她发现这个标记时,应该还剩三次穿越机会,所以书页上显示三条比划。可是那弯曲的线条让她错认为是一棵无意义的树!
她蹲在原地,无泪哽咽,无措和懊悔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要是真的回不去现代了该怎么办?爷爷还一个人在医院,之前预缴的费用要是扣光,医院不再继续治疗,把爷爷赶出去,他找不到自己,该有多无助?
越往后想,心中的恐惧就越深,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抽泣起来。
“棠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身后突然传来云氏温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姜屿棠慌忙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不敢回头去看云氏。烦恼的事情已经有一堆,自己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云氏自然看出了她在躲着哭,以为她是被刚才衙役的威胁吓住了,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坚定。
“好孩子,别害怕。怀玉和兰舟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要是那些衙役真敢拿我们开刀,除非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不然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头!”
云氏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姜屿棠的心房。
原本还能勉强憋住的哭意,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她双手按在眼睛上,发出压抑的小声抽泣,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周围的家人也都发现了她的情绪,只是默默围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姜讼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连一向毒蛇冷脸的姜肃闵,都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担忧。
哭了好一会儿,姜屿棠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对家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姜九泽见她这幅样子胸口也有些无措,下意识想去掏帕子替她擦眼泪,却想起之前那块帕子对方还没还给自己,只能憋出一句:“之前的那块帕子,拿来擦擦眼泪吧。”
姜屿棠一愣,随后想起什么噗嗤一笑,摇摇头:“它不在我这里。”
她缓缓站起身下意识搓了搓双臂:“对不起,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现在天不早了,大家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别自己憋在心里。”木氏走过来,温柔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是啊,任何人都没有家人值得信赖。”朱氏轻柔地拍了下她的肩,不知是否因为快要成为母亲,眉眼间多了抹慈善。
姜屿棠重重地点头,心里满是暖意。
众人陆续躺下歇息后,她也躺在铺好的竹席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现在急也没用,好在之前穿越时发现,只要她在哪,另一边的世界时间流逝便会慢很多,她还有时间慢慢琢磨回去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先撑过眼前的霍乱危机,等姜怀玉和程兰舟回来,找到郎中,一切或许都会好起来。
又过了一夜,营地的死亡人数再添七八人,尸体被草草拖到远处掩埋,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腐朽的气息。
之前还能勉强支撑的衙役们,此刻也摇摇欲坠,瘦衙役脸色蜡黄如纸,呼吸都变得微弱。
他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却突然生出一股疯狂的念头。
一定是姜家人骗了他,程兰舟和姜怀玉根本不会回来,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瘦衙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拔出腰间的剑,踉跄着站起身,眼神凶狠地朝着姜家挪步走去。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患病的亲人,竟没一人发现这致命的威胁。
程黛儿刚扶着林氏站起身,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瘦衙役高举的剑,吓得惊呼出声。
“小心!”
姜屿棠闻声撇头,只见寒光闪闪的剑刃已经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闪躲。她下意识闭上眼,伸手挡在头顶试图挡下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疾风突然吹过,紧接着她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带得旋转,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