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在场众人措手不及。
程家人虽早有预料两人婚事难成,却没料到她会在这生死关头、当着两家人的面坦白。
在这年代,女子被和离与“被休”无异,往后再想嫁人难如登天,走在路上还要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一辈子都要背着“失德”的名声。
“棠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云氏难以置信地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和离?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是啊小妹,你再好好想想!”木氏也急忙劝道,“就算有误会,也能慢慢解,没必要走到和离这一步!”
姜屿棠却缓缓仰起头,迎着家人担忧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其实我跟程兰舟早有和离的打算,只是怕你们担心,才一直没说。这门亲事本就是我当初强求来的,如今只要程家肯放下过往的恩怨,和离对大家都是解脱。”
程黛儿从震惊中回过神,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哼,你有这番‘觉悟’自然是好。”
她微微抬手习惯性想将胳膊搭到木椅上,却落了个空,抿了抿唇:“只是你得想清楚,你跟我弟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就算和离了,往后再碰到心仪的人,人家未必能接受你这‘二婚妇’的身份!”
这话像一根刺,扎得姜家心头一紧,更加反对这个决定。
“不行!棠儿,这种胡话说不得!”云氏紧紧抓着她的手,悲伤地表情看着她摇头。
姜屿棠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云氏的手背以作安慰,随后抬眼看向程黛儿,声音清亮地说出了藏在原主心底的真相。
“我与程兰舟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过任何肢体接触,我们俩清清白白,从未逾矩。”
“哗——”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姜屿棠和程兰舟身上,有震惊,有疑惑,还有难以掩饰的探究。
程兰舟的脸色瞬间从平静转为铁青,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姜屿棠,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荒唐!”
程黛儿更是惊得跳了起来,手指着姜屿棠,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说!这种私密事要是传出去,不光是你,我们程家的名声也要被你毁了!”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姜屿棠:“肯定是你的问题!”
“我?”
姜屿棠瞳孔一缩,又气又无奈地,惨笑着扶住额头。
她怎么忘了,在这男尊女卑的年代,出了这种事,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怪罪女子。
可看着程黛儿与林氏渐渐缓和的脸色,她又默默压下了反驳的念头:罢了,只要能让程家消气,不再揪着过往不放,这个“锅”让她背了也无妨。
可姜家人却不乐意了!姜怀玉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程黛儿,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什么!我小妹冰清玉洁,怎么可能有问题?要我说,肯定是你弟弟自己不行!不然怎么会跟我小妹清清白白这么多年!”
“姜怀玉!你胡说八道什么!”程黛儿气得瞪圆了眼,当场就要跟他理论。
“我说错了吗?”姜怀玉毫不退让,“要是我小妹有问题,我爹和我哥能这么护着她?分明是你们程家理亏!”
原本缓和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争执,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姜怀玉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只觉得头更疼了。
她好好的和离宣言,怎么就变成了“谁不行”的争论?
林氏见状,连忙站起身,慌乱地拉住还想争执的程黛儿,大声制止:“够了!都别吵了!这种事是能当众吵的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在儿子和姜屿棠之间来回打转,最后颤抖着手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脑后,恢复冷静的神色,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这件事先放放,等过了这阵子再说,都别揪着不放了!”
说罢,她拍了拍程黛儿的手,语气缓和了些:“黛儿,扶娘去那边休息吧。”
程黛儿虽仍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母亲,只能狠狠瞪了姜怀玉一眼,扶着林氏往远离火堆的地方走去。
程兰舟自始至终坐在那块青石上,周身的气场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令人胆寒心颤。
他冷冷扫过争执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姜屿棠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冰冷,看得姜屿棠心头一阵发寒。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甩袖转身,大步走向远处的阴影里,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直到程家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火堆旁,姜家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即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姜屿棠身上。
云氏第一个拉过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与担忧:“棠儿,你跟娘说,你跟他......真的没有过肌肤之亲?”
姜屿棠迎着家人探究、担忧的目光,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还为“道歉风波”的紧张气氛,瞬间变成了对姜屿棠的心疼。
木氏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问:“是......是你不肯,还是他不......”话没说完,却已足够让所有人明白她的意思。
姜屿棠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书中对原主与程兰舟的夫妻生活本就一笔带过,只提了句“两人分房而居,相敬如‘冰’”。
她哪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总不能说“这是书里设定”吧?
见她沉默不语,家人反倒误会了,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怕说出来伤了程兰舟的颜面。
姜盛安心疼地按住胸口,连连摇头,连叹息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他的傻女儿,真是爱惨了程兰舟啊,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替他着想......
朱氏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手拽着衣角,难为情地看向姜屿棠,小声嘀咕:“若是......若是真没圆房,那往后岂不是也不会有孩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这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女子不能生养已是大忌,若是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连“生养”的可能都没有,那在夫家眼里,简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喘气都变得细微,生怕刚才吸得气沾了程兰舟的味,呼出来刺激到姜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