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芯这几天经常做饭,捕鱼,煮鱼汤。
鸣谷、渡川、墨池、逐风都受伤了,不能捕猎,族里会时不时的送些肉,吃多了有点腻,她才想抓些鱼解腻。
言古在昨天走了,毕竟不是族里人,再加上他蛟龙的身份,这几天,风声风语她也听到了一些。
她听鸣谷说过蛟龙不会说谎,且天生神力,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过,但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龙,在神话里面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晨雾还没散透时,灵芯的木叉已经扎进了河心。
水花溅在她脚踝上,带着初秋的凉,却比不过昨日族里人看她的眼神,那眼神裹着嘀咕,像湿冷的草叶贴在皮肤上。
“当心脚下滑。”岸上忽然传来渡川的声音,他撑着木棍站在坡边,绷带从小臂绕到肩头,显然是偷偷从草屋溜出来的。
灵芯回头瞪他,把刚叉到的鲫鱼扔进竹篓:“伤口裂了我可不给你煮鱼汤。”
渡川咧嘴笑,却没再往前。墨池和逐风在草屋里收拾晒干的草药,鸣谷则靠在门框上,望着河对岸的树林出神。
灵芯知道,他们都听见了那些话,有人说言古是“水里来的隐患”,说灵芯留他那几日是“引狼入室”,连族里送肉的老阿婆,昨日都少给了半块兽肉。
“今天的鱼够鲜,加些野姜煮,你们肯定爱吃。”灵芯蹲下身去解竹篓,忽然听见头顶的风变了声。
不是林间穿叶的风,是带着水汽的、沉甸甸的风,吹得河面起了细碎的浪。
她抬头时,看见云层里落下一道影子。
不是鸟,是裹着风的轮廓,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是言古。他肩上还挎着个藤筐,里面装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果,是只有山涧深处才有的蜜枣。
“族里的人说,你们爱吃甜的。”言古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起伏,却让灵芯瞬间红了眼。“你怎么回来了?他们说你……”
“我说过会帮你们到伤口愈合。”言古蹲下身,指尖碰了碰竹篓里的鱼。
“水里有暗流,你往后别站那么近。”话音刚落,河面上的浪就平了,连晨雾都散了些,阳光漏下来,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
灵芯忽然想起鸣谷说的“蛟龙天生神力”,可此刻她没看见呼风唤雨的厉害。
只看见言古把野果递给渡川时,特意避开了他受伤的胳膊,还听见他低声问墨池:“草药够不够?山后有止血的石松,我去采。”
竹篓里的鱼还在蹦,带着河底的潮气。灵芯站起身,把木叉递给他:“一起吧,今天煮双份鱼汤。”
言古接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带着点水里的凉,却不冷。
鱼汤在陶锅里咕嘟冒泡时,野姜的香气漫出了草屋。
渡川凑在灶台边,眼睛盯着锅里翻滚的鱼,却不忘跟言古搭话:“你说山后有石松?我之前找了好几次都没见着,是不是藏在瀑布旁边?”
言古正帮墨池把晒干的草药归拢,闻言抬头:“嗯,那里潮,石松长得密。不过你伤口没好,别去瀑布下,滑。”
他说话还是简简短短,却把该提醒的都说到了。墨池笑着拍了拍渡川的肩:“听见没?人家蛟龙比你还懂分寸,你就别想着乱跑了。”
灵芯坐在门口择菜,余光瞥见远处有个身影晃了晃。
是族里的阿木,之前总跟着别人说言古的闲话。
她心里紧了紧,刚要起身,鸣谷却先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别怕,有我们呢。”
果然,阿木很快走到了草屋前,手里攥着个布包,脸色不太自然。“灵芯,”他磨磨蹭蹭地开口,“我……我来送点干栗,之前听阿婆说你们爱吃甜的。”
他眼神瞟到屋里的言古,又赶紧移开,“那个……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灵芯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陶锅那边传来“叮”的一声,言古正帮渡川盛鱼汤,手里的木勺稳得很,仿佛没看见门口的动静。
倒是渡川大大咧咧地喊:“阿木!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碗鱼汤?灵芯煮的鱼可鲜了,再加点言古带来的蜜枣,绝了!”
阿木脸更红了,抓着布包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局促地在门口的石凳上坐下。
灵芯把择好的菜递给他:“帮我剥点野蒜吧,加在鱼汤里更香。”阿木“哎”了一声,接过菜,手指却有些发抖。
他之前总说言古是“隐患”,可此刻看着屋里的景象,言古帮墨池理草药,渡川围着灶台转,鸣谷在磨木叉。
灵芯在添柴火,没有一点“危险”的样子,反而比族里很多人家都热闹、暖和。
鱼汤煮好时,灵芯给阿木盛了一大碗,还特意加了颗蜜枣。“尝尝,”她说,“言古说这蜜枣是山涧深处的,比咱们平时找的甜。”
阿木捧着热乎的陶碗,喝了一口鱼汤,鲜美的滋味裹着暖意滑进喉咙,他忽然抬头对言古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昨天阿婆说,她孙子的脚崴了,是你路过帮着揉好的,还送了她一把石松治关节痛。”
言古正帮鸣谷检查木叉的尖儿,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举手之劳。”
灵芯看着他垂着眼的样子,忽然觉得,鸣谷说的“呼风唤雨”或许很厉害,但此刻他帮阿婆揉脚、帮大家采草药。
真是,人美心善!
傍晚时分,阿木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空陶碗,还主动说:“明天我来帮你们劈柴吧,你们这儿的木柴好像快不够了。”
灵芯笑着应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转头对言古说:“你看,其实族里人也不是坏人,就是怕生。”
言古点点头,目光落在竹篓里剩下的几条鱼上,那是下午他和灵芯一起叉的,鱼鳞在夕阳下闪着光。“明天还来叉鱼吗?”他问。
灵芯弯起眼睛:“当然,不过这次得你教我认暗流,免得我又站错地方。”
逐风在屋里喊:“你们俩别光顾着说话,鱼汤还有剩,再喝一碗啊!”
墨池和鸣谷也跟着笑,草屋里的暖意,混着鱼汤的香气,飘得很远,连河边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