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一点光亮。
荣嫔提着一盏轻巧的宫灯,脚步匆匆地走过白玉栏杆旁的小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果然见喜乐正喘着粗气。
荣嫔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就这么点路,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回……回主子的话,奴婢……实在跟不上您的步子……”
我都快跑起来了好吗!
只要和皇后有关的事,荣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往常她在宫中走动,总是一副慢悠悠的模样。
可如今不同了,一听宫人来报说凤仪宫出了状况,她连披风都来不及系紧。
提着灯笼就往外奔。
椒房殿里,采薇看见荣嫔亲自提灯赶来安慰皇后,心里又是感动,又有些为难。
她赶紧把荣嫔请进偏殿,端上一碗温热的核桃花生乳酪。
然后低头行了个礼,脸上神情却有点犹豫。
荣嫔一看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你想说什么就痛快说,别这副样子,看得我心慌。”
“是不是皇后出什么事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见荣嫔误会了,采薇连忙摆手。
“不是的,娘娘身子好得很,没什么不舒服。”
“您千万别误会,皇后主子只是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早起来略有些疲乏罢了。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无大碍,只需静养两天就行。”
“您这个时辰还能赶来凤仪宫,足见对皇后的真情实意,奴婢替皇后谢过您。”
她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
顿了顿,她语气一转,轻声道。
“只是……皇后现在正值经期,情绪最怕波动。所以这事……奴婢擅自做主,还没敢告诉娘娘。”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荣嫔的脸色。
荣嫔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呢!”
“难怪如此。你办得不错,该奖!”
她笑着拍了拍采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话音刚落,她便把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
一把抓过采薇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她手上戴。
采薇赶忙往后缩手:“这本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劳烦娘娘赏东西。”
在她看来,忠心服侍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哪能因此贪图赏赐?
可荣嫔力气不小,死死攥着她的手。
采薇也不敢硬挣,只好由着那玉镯一圈一圈滑进手腕,稳稳套了上去。
她知道再推辞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于是只得任那贵重的信物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采薇打小就在皇后身边做事,好东西见得多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一个镯子而已,还不至于让她心里不安。
既然已经戴上,她也不再推三阻四,干脆利落地福了福身。
“多谢荣嫔娘娘恩赐。”
“好好服侍皇后,往后有你的好处!”
荣嫔含笑点头。
她看着采薇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信任与看重。
她满意地看着采薇。
“天快亮了,外头灰蒙蒙的,鸡还没打鸣,可我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后娘娘素来早起,这个时候多半已经醒了。你赶紧去寝殿前头候着吧,别误了差事。”
“等我喝完这碗乳酪,暖暖身子,就回重华宫去。”
重华宫到凤仪宫确实不近。
一大早就要走这么远,荣嫔本就没什么精神。
肚子又恰好传来轻微的咕噜声,这才想起自己尚未用过早膳。
干脆便动了心思,与不如在皇后这儿稍作停留,顺便垫一口热食再走。
“是,奴婢这就去主殿前候着。”
“刚才事出紧急,照顾不到娘娘,还请您恕罪。”
采薇一边说,一边又要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我不计较。”
应付完这番客套话,采薇便不再耽搁,脚步轻快地朝主殿方向走去。
她心中挂念皇后是否已醒。
又担心宫中突发变故,走得稍稍急了些。
才刚走出偏殿门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回廊拐角处,有个人影正缓缓走近。
定睛一看,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蒋元德。
而他身边那个小宫女,怀里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步履小心。
采薇一眼认出那襁褓中的正是公主楚砚昭。
她顾不得仪态,连忙小跑上前。
在蒋元德身旁站定。
“蒋公公,您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
目光在公主和蒋元德之间来回游移。
堂堂司礼监大总管,怎会亲自带着公主在清晨时分出现在凤仪宫?
蒋元德轻轻掸了掸袖口,动作不疾不徐。
“这事儿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牵扯太多,你未必听得明白。”
采薇急了,哪肯听他这般敷衍?
她几乎是本能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熟练地塞进蒋元德手中。
“那就拣要紧的说。”
楚砚昭被宫女抱在怀里。
虽然不会说话,但耳朵灵得很,将二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心头一震,暗自咂舌:哎哟喂!
这宫里的门道,真是比前世写宫斗剧还精彩啊!
果然啊,皇上身边的头号大太监,走到哪都不愁钱花。
蒋元德笑眯眯地收下荷包。
“二皇子昨晚闹腾得很,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溜进扶桑殿,把公主接到承庆殿去了。”
“本打算今早悄悄送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谁知你们这边动作太快,立刻就把这事报给了皇上。陛下震怒,当场下令禁军封锁御花园。结果,二皇子在半道上就被拦了下来,人赃并获,没跑成。”
采薇:“……”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听听,这话说得也太离谱了吧?
二皇子?
那个平日里谦逊有礼的二皇子楚延川?
居然半夜三更偷偷溜进扶桑殿,把尚在襁褓中的亲妹妹抱走?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采薇脑子里翻江倒海。
公主殿下可是实实在在的小婴儿。
二皇子他怎么下得了手啊?
蒋元德自己也想不通,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他喃喃自语道:“你说这楚延川,平时看着温润守礼,哪来的胆子干出这种事?”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荒唐得让人没法不信。
他现在只能想办法帮着圆场,尽量给楚延川说几句宽心话。
毕竟事已至此,总得有人出面平息风波,否则后果只会更加难收。
“皇上一听这事就气得不行,当场问他还想不想留遗言。”
那语气冷得像冰,吓得殿内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看呐,这次二皇子要是不被扒层皮,这事估计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