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言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后,身子晃了两下,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他的身形也随之变回人形,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
但那一击也不是白挨的。
铁羽雕被他拼尽全力的一记精神震荡狠狠拉下天际。
此刻它半边羽毛焦黑卷曲,扑腾了几下都没能重新升空。
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挣扎,再也飞不起来。
陆圪早已化作一头巨大的金色狮子。
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然跃起,尖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对方右边的翅膀根部。
颜坞也毫不犹豫地现出原形。
刹那间,一条全身银白的巨大长蛇腾空而起。
蛇身一圈又一圈缠绕上铁羽雕粗壮的躯体,层层收紧。
旋翊从不远处的溪水中轻盈跃出。
她双手缓缓抬起,指尖划过空气,凝聚出一束束无形却极具破坏力的光波。
这些光波接连不断地击中铁羽雕的头部,扰乱它的神志,削弱它的反应。
铁羽雕虽然是绿阶猛兽。
可若是失去飞行优势,在地面上就如同被困住的猛禽,优势全无。
它拼命拍打尚能活动的左翅。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池菀看到这情形,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让它重新升空,胜利就还在他们这边。
可她肩膀上的痛感却越来越清晰。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尖在颤抖中无意间触碰到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项链。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
空间里还剩下几滴珍贵的灵泉水!
那是她在上次探索遗迹时悄悄藏起来的保命之物。
可眼下,隳鸢就站在离她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的脸,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偷偷取出来使用。
她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把翻涌上来的剧痛硬生生压下去。
隳鸢站在她身边,眉头紧锁。
池菀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你也想上去帮忙打架?”
他立刻摇头。
“他们能搞定,我得守着你。”
池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地方危险重重,绝不仅仅只有一只凶兽出没。
万一隳鸢也冲进战局去了,自己就会陷入无人保护的境地。
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雌性生来就是猎食者眼中的香饽饽。
不仅血肉鲜美,更有传言说,某些猛兽若是吞食了纯血雌性的精魄。
甚至能激发潜能,突破境界。
正因如此,外面独自行动的雌性极少。
正是出于这份担忧,池菀的阿父早早就为她做了万全打算。
此次带来的五位兽夫,并非随意挑选。
天上飞的铁羽雕族后裔陆圪。
水中游的深海鲛人旋翊。
地上跑的幽冥蛇族传人颜坞。
还有擅长精神操控的幻影狐欧言。
甚至连拥有风雷之力的苍狼族继承人隳鸢都被请来护驾。
天上、水底、陆地,三栖皆有强者镇守,堪称无懈可击。
此刻,那只庞大的铁羽雕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随着一声沉闷的哀鸣,巨兽终于支撑不住,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几位兽夫也都负了不轻的伤。
颜坞是第一个变回人形的。
他从残破的蛇躯化作修长挺拔的身影,脚步稳健地走向铁羽雕的尸体。
他蹲下身,双手抓住巨鸟颅骨两侧,用力一掰。
伴随着刺耳的骨裂声,坚硬的头盖骨被强行撬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核桃大小的兽晶。
他盯着那枚兽晶看了一瞬,眸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
这已是连续第二只带兽晶的高等级凶兽了,运气不可谓不好。
收好兽晶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口。
而是默默起身,从随身背着的灰褐色兽皮袋中翻找片刻,掏出一把晒干的草药。
接着,他又撕下一块干净的皮布,准备转身为池菀肩膀上的伤口包扎。
“等一下。”
池菀咬着牙,忍着疼痛抬起头。
“算上这次,你已经给我包了三次伤了。”
“之前我们说好,三次之后,我就滴血认契。现在正好流着血,趁伤口还没结疤,干脆就办了吧。”
她顿了顿,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不然等会儿还得重新割手指,疼死了。”
既然已经有血流出来了,刚好可以拿来用,不必再额外受一次割腕之苦。
颜坞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池菀肩头那道不断渗出血珠的伤口。
伤口还在冒血呢,她不赶紧包扎止血,居然想着先给他滴血?
就这么急着跟他断开契约?
难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一刻都不愿再停留?
想到这里,心里不知怎么就窜起一股无名火。
“现在都这状况了还管这个?!”
这话一出口,池菀立刻觉得他是嫌自己多事。
她刚刚被猛禽的利爪撕进皮肉里,那是怎样的剧痛?
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怕惊动他,怕他分心,更怕耽误了解契的关键时刻。
明明忍着痛想帮他解除兽契,却反倒换来他的责怪?
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她缓缓朝颜坞胸口那枚深紫色的兽印伸去。
血落下的那一刻,原本深紫如墨的印记微微一闪。
颜坞盯着那变浅的纹路,呼吸一滞。
以前不是天天盼着能解契吗?
不是总说讨厌这该死的印记束缚,渴望自由吗?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的到来。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非但没觉得轻松。
反而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块。
池菀滴完血,感觉到契约之力的确减弱了几分,心中稍稍安定。
但她不想再多待一秒。
她转身就想走,脚步虚浮却倔强地向前挪动。
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颜坞轻叹了一声,语气也软了下来。
“欧言的精神力已经彻底耗光了,根本没办法再给你疗伤。现在只能先用草药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等他恢复一些再说。”
池菀虽然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可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反正她已经替他滴了血,履行了契约中的义务。
如今他帮自己包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于是她终于不再挣扎,默默地低下头。
颜坞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抗拒。
心中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他知道刚才自己太冲动,语气重了些。
可当时情况危急,他根本顾不上细想。
现在回过神来,心里反倒涌上一阵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