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菀心里忍不住嘀咕。
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个短暂却意味深长的吻。
但她立刻说服自己。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毕竟环境一直在变,不能因为一个意外之吻就胡乱联想。
正走神呢,颜坞突然低头看她。
池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扭开头。
她迅速将视线移向地面,盯着自己的鞋尖。
完了完了……
他该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她努力平复呼吸。
可越是克制,脑海就越不受控地回放刚才那一幕。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这人可是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池菀在心里狠狠训斥自己。
颜坞是谁?
是传说中冷血无情的鳄蟒族统领。
曾一夜之间屠尽整个叛乱部落,连妇孺都不留活口。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表面看起来这般冷静克制的存在?
别看他现在一副老实样,那也只是因为有伴侣印记压着。
一旦契约没了,自己肯定会被整得很惨。
她清楚地记得长老说过的话。
伴侣印记不仅能稳定情绪,还能压制强者的本能欲望。
一旦契约解除或失效,那些被压抑的野性与残暴就会彻底释放。
而她,作为印记的另一端,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祭品。
所以绝不能对他产生依赖,更不能动心。
空间小就小点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阿父。
父亲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她必须保持清醒,集中精力追踪每一点蛛丝马迹。
至于这个临时结成的契约关系。
不过是权宜之计。
颜坞看着她慌张闪躲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
他并不急于拆穿她的掩饰。
反而觉得这种笨拙的回避有些可爱。
他重新扶了扶她的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声音低低的说道。
“咱们到那边歇脚。”
他的手臂稳稳地环住她的腰背。
池菀想挣扎。
却又觉得浑身乏力,最终只能任由他调整姿势。
说完,他抬手指向密林深处。
前方树林茂密,一条亮闪闪的小溪若隐若现。
岸边几块巨石横着竖着,刚好能把毒辣的日头挡住。
一看就是早就定好的落脚地。
这样的地方既能避暑,又利于警戒四周动静。
蛇尾缓缓前行,颜坞一路小心避开碎石和树根,生怕怀里的人被颠着了。
即便池菀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他也从未松懈半分。
不多时,他稳稳地把池菀放上一块平坦的岩石。
颜坞轻轻托着她的手臂,助她平稳落地。
脚一沾地,池菀立刻长出一口气。
她伸手揉了揉被硌得生疼的腰侧,偷偷瞄了眼颜坞依旧挺立的身影。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对待任务的态度简直无可挑剔。
陆圪当初载她时,全身完全化为巨兽形态。
她整个人都被困在宽厚的脊背上,手脚不得自由,还得紧紧抓着鳞甲才不至于摔下去。
相比之下,颜坞至少保留了人类的上半身。
可问题是,他的蛇躯太过庞大结实。
再加上行进时的轻微摆动,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缓慢的酷刑。
其他几个兽夫也陆续跟上来。
为首的灰狼族青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咧嘴一笑。
旁边那位虎族战士则默默掏出干粮开始啃食,眼神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虽然隶属于不同的族群。
但此刻因共同的任务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尊重。
池菀盯着清澈的溪水,其实特别想跳下去冲个澡。
她一路上风尘仆仆,汗水浸透了后背,头发黏在脖颈上十分难受。
可昨日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那条潜伏在水下的巨型鳄蟒骤然袭击,血盆大口险些将她吞噬。
若非颜坞及时出手,她恐怕早已成了水底亡魂。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忙收回目光。
正犹豫着,颜坞忽然凑近。
“想下水洗澡?我陪你,行不行?”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身旁的岩石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态。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池菀的呼吸为之一滞。
池菀抬起头,目光落在颜坞的手臂上,最终定格在他腕间那枚泛着微光的绿色兽环上。
照理说,有他在水里护着,她本不该有任何危险可言。
可昨天巨鳄蟒突然从水中暴起的那一幕……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当时旋翊明明就在旁边,离得那么近,反应却慢了半拍。
那一瞬间的愣神,太不自然了。
人鱼族天生与水亲和,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迟钝的反应。
那短暂的一顿,不像是为了躲避,反倒像是有意无意地让开了位置。
想到这儿,池菀的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白。
她忍不住朝溪边偷偷瞟了一眼。
旋翊已经里出来了,此刻正安静地待在浅水区域。
看起来的确十分放松,毫无戒备之意。
可是,池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份“放松”太过刻意。
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只孤零零的木桶上,眼睛一亮!
水里不安全,那就在岸上洗不就行了?
用桶打水上来洗,一样可以干净。
这个简单的办法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定了定心神,然后转头看向颜坞。
“我不下水了,拿这个木桶洗就行。”
颜坞看过去,一眼就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走过去,弯腰将那只粗木制成的桶拎了起来。
随后,他走到溪边,接满了清澈见底的溪水。
再一步步走回树荫底下,将它稳稳放在平整的地面上。
更令池菀意外的是,他还从怀中取出一块柔软的兽皮。
轻轻垫在桶沿一圈,确保不会刮伤她的皮肤。
池菀看着他这一连串默默完成的动作,心头悄悄涌起一股暖意。
“谢谢啦。”
“要不这样,提五次水换一次滴血,好不好?”
她原本以为他会高兴。
可没想到,颜坞眼神微微一沉。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难道嫌太多了?
池菀心里咯噔一下。
“隳鸢做五顿饭才能换一次滴血呢。打水可比啥做饭轻松多了,一点都不过分……我这已经是优惠价了!”
话还没说完,颜坞已转身朝不远处那片浓密的树影走去。
他的身影静立如石,沉默得让人心慌。
池菀一句话哽在喉咙口。
看来他真觉得次数多了?
要不降成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