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生疼。谷内的灰雾比外面淡了些,能看清两侧岩壁下挤着密密麻麻的摊位 —— 有的铺着破旧的麻布,摆着生锈的灵能零件;有的挂着泛光的灵材,摊主用黑布遮着脸,只露一双警惕的眼睛;还有穿短打的修士背着刀穿梭其间,眼神扫过路人时带着几分审视,活像潜伏的猎手。
“小心点,这里天机阁的暗探多。” 林惊鹊压低声音,伸手将沈砚秋往摊位后面拉了拉。她的银色制服太扎眼,刚进谷就有好几道目光扫过来,她只能用随身的黑布巾裹住上半身,遮住制服上的审判庭徽章。
沈砚秋攥着怀里的蟒袍绣片,那片红光亮得更明显了,像颗小灯笼似的,顺着摊位间的缝隙往前飘。他跟着绣片走,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突然停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 那里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几具拆解的灵能傀儡,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用细锉刀打磨傀儡的关节,手上的老茧比沈砚秋见过的任何绣娘都厚。
“陈伯!” 沈砚秋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这老人叫陈满仓,是他之前在灰雾区黑市认识的灵具匠人,当年他靠修补戏服换灵晶时,陈伯常帮他挡掉找茬的地痞,还教过他几招修补灵具的基础手法。
陈满仓听到声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沈砚秋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到他身后的林惊鹊身上,眉头瞬间皱起来:“你怎么敢带审判庭的人来这里?不怕被天机阁的人盯上?”
“陈伯,她是自己人。” 沈砚秋急忙解释,伸手掀开林惊鹊的黑布巾,露出她肩上的伤口,“我们被天机阁的赵哥追杀,想找您帮忙找辆灵能车,去第三域城。”
陈满仓的目光落在林惊鹊的伤口上,又瞥了眼沈砚秋怀里若隐若现的蟒袍绣片,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收拾桌上的工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跟着陈满仓绕到摊位后面,钻进一个狭窄的山洞 —— 洞里堆满了灵能零件,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床,床头挂着一个褪色的苏绣荷包,上面绣着半朵牡丹,正是沈砚秋当年帮陈伯修补的。
“坐吧。” 陈满仓拉过两张木凳,从怀里摸出个铁皮盒,倒出两颗褐色的药丸,“这是‘止灵散’,能暂时压住你们身上的灵力波动,免得被探测仪查到。”
沈砚秋和林惊鹊接过药丸吞下,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身上的灵力果然收敛了不少。沈砚秋看着床头的苏绣荷包,忍不住问:“陈伯,您还留着这荷包呢?”
“你小子的手艺好,比天机阁那些只会用机器绣的强多了。” 陈满仓笑了笑,眼神却突然沉下来,“说吧,你们除了要灵能车,是不是还藏了别的东西?刚才我看到你怀里的绣片在发光,那是沈家的‘活绣’吧?”
沈砚秋心里一震 —— 他没想到陈伯竟然认识活绣。林惊鹊也坐直了身子,从怀里掏出父亲的笔记,翻到写着 “沈氏活绣” 的那一页,递给陈满仓:“陈伯,您知道活绣?我们想靠活绣找苏家的后人,帮沈家洗清冤屈。”
陈满仓接过笔记,手指在纸上摩挲着,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我在江南的灵具坊当学徒,见过你祖父绣活绣 —— 那时候沈家还是苏绣界的翘楚,天机阁的人还没这么霸道。后来灵潮倒灌,你祖父被抓,我就逃到了黑风谷,没想到还能见到沈家的后人。”
他抬头看向沈砚秋,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活绣不仅能绣灵力,还能绣‘记忆’—— 你祖父当年把戏谱的部分秘密绣进了蟒袍,只有用沈家的血脉才能激活。至于苏家,我前几天还听人说,有个穿白褂的姑娘在谷里找‘活绣传人’,手里拿着苏家的医馆令牌,说不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真的?” 沈砚秋眼睛亮了,刚想追问,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陈老头,刚才有人看到你带了两个生人进来,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报给天机阁!”
陈满仓脸色一变,起身走到洞口,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看 —— 只见三个穿黑衫的修士正站在摊位前,手里拿着灵能探测仪,探头探脑地往洞里望,其中一个人的领口还别着个小小的 “天” 字徽章,是天机阁的暗探。
“是天机阁的狗腿子。” 陈满仓压低声音,回头对两人说,“你们躲到床底下去,我来应付。”
沈砚秋刚想钻到床底,怀里的蟒袍绣片突然 “嗡” 地一声,飞出来贴在洞口的布帘上。布帘瞬间泛起一层红光,将洞里的灵力波动彻底遮住。陈满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床底挥了挥手。
两人刚躲好,洞门就被一脚踹开。为首的暗探举着探测仪走进来,扫了一圈洞里,眉头皱起来:“怎么没灵力波动?刚才明明有人看到你带了人进来。”
“你眼瞎了?就我一个老头子,哪来的生人?” 陈满仓叉着腰,故意提高声音,“是不是想找茬抢我的零件?我告诉你们,这黑风谷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暗探的探测仪在洞里扫来扫去,始终没反应,又看了眼角落里的床,伸手就要去掀床帘:“床底下藏没藏人,我看看就知道!”
沈砚秋在床底下攥紧了拳头,指尖凝聚起一点灵力 —— 他已经学会用血脉催动活绣,要是暗探真掀床帘,他就用活绣术缠住对方的手。林惊鹊也摸向腰间的镇灵枪,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暗探的手快要碰到床帘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喊:“赵哥来了!赵哥带噬魂军团进谷了!”
暗探的手顿住,脸色瞬间变了 —— 赵哥是勾魂阶修士,脾气暴躁,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在这磨蹭,肯定没好果子吃。他狠狠瞪了陈满仓一眼:“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看到生人,饶不了你!”
说完,三个暗探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陈满仓等他们走远,才掀开床帘,对着两人说:“快出来吧,赵哥进谷了,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沈砚秋和林惊鹊从床底爬出来,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沈砚秋看着洞口的布帘,疑惑地问:“陈伯,绣片怎么知道要帮我们挡探测仪?”
“活绣有灵,能感知危险。” 陈满仓摸了摸布帘上的红光,眼神里带着几分敬佩,“你祖父当年绣这蟒袍时,肯定注入了不少心血,这绣片才能这么护主。”
他转身走到洞角,搬开一个堆满零件的木箱,露出下面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我藏灵能车的地方,就在谷后的废弃矿洞里。不过你们要找的苏家姑娘,在谷中心的‘戏楼据点’—— 那里是黑市修士的聚集地,天机阁的人不敢轻易进去,你们可以先去那里找她,再从据点的后门走,能避开赵哥的人。”
沈砚秋接过钥匙,心里满是感激:“陈伯,谢谢您,以后我一定回来报答您。”
“报答就不用了,” 陈满仓摆了摆手,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你们要小心戏楼据点里的人 —— 那里有个叫‘花脸’的修士,是天机阁的暗线,专门抓带活绣的人。还有,苏家姑娘手里有个‘医魂针’,你要是见到她,就把这个给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盒,递给沈砚秋 —— 盒子上刻着一个 “苏” 字,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根银质的细针,针身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医神道的标志。
沈砚秋接过铜盒,刚想道谢,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赵哥的怒吼:“沈砚秋!我知道你在谷里!再不出来,我就把整个黑风谷炸了!”
陈满仓脸色大变:“不好!赵哥疯了,你们快从后门走,去矿洞拿灵能车,再去戏楼据点!我在这里帮你们拖延时间!”
“陈伯,那您怎么办?” 沈砚秋急忙问。
“我一把老骨头了,他还能吃了我?” 陈满仓笑了笑,推了他们一把,“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记住,见到苏家姑娘,一定要保护好她,她手里有灵潮的秘密!”
沈砚秋和林惊鹊不再犹豫,顺着洞后的小门跑了出去。小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能看到矿洞的微光。两人沿着通道往前跑,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赵哥的怒吼声也越来越清晰。
跑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终于冲进了矿洞。矿洞里堆着不少废弃的矿石,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的灵能车 —— 车身布满划痕,车顶的天线歪歪扭扭,但看起来还能启动。
沈砚秋用钥匙打开车门,林惊鹊立刻坐进副驾驶,检查了一下灵能电池:“还有三格电,够到戏楼据点了。”
沈砚秋发动车子,灵能车发出一阵 “突突” 的声响,缓缓驶出矿洞。矿洞外的黑风谷已经乱成了一团,噬魂修士们举着灵力刀四处搜查,赵哥的黑光大刀在灰雾里闪着寒光,正朝着矿洞的方向走来。
“快开!” 林惊鹊大喊一声。
沈砚秋猛踩油门,灵能车朝着谷中心的戏楼据点冲去。车窗外的摊位飞快后退,偶尔有修士被车子惊到,骂骂咧咧地躲开。沈砚秋紧握着方向盘,怀里的铜盒硌着胸口,陈满仓的话在耳边回响 —— 苏家姑娘手里有灵潮的秘密,戏楼据点有天机阁的暗线。
就在灵能车快要靠近戏楼据点时,沈砚秋突然看到据点门口挂着一面红色的幌子,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 “戏” 字 —— 幌子在风里飘着,绣线却泛着淡淡的黑光,和赵哥大刀上的黑雾一模一样。
“那幌子…… 有问题!” 林惊鹊也注意到了,指着幌子说,“那是天机阁的‘噬魂纹’,他们在据点里布了陷阱!”
沈砚秋心里一沉,猛地踩下刹车。灵能车停在离据点还有几十米的地方,他看着据点门口进进出出的修士,又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赵哥,心里犯了难 —— 进据点,是陷阱;不进,就要被赵哥抓住。
就在这时,据点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白褂的姑娘走了出来 —— 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医箱,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正是陈满仓说的苏家姑娘。
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头朝着灵能车的方向看来。沈砚秋刚想下车,就看到姑娘身后跟着一个穿花脸戏服的修士 —— 那修士脸上画着黑色的脸谱,手里拿着一把灵力刀,正悄悄朝着姑娘的后背摸去。
“小心!” 沈砚秋大喊一声,就要推开车门冲过去。
可已经晚了 —— 花脸修士的灵力刀已经举了起来,姑娘却还没察觉。而身后的赵哥,已经看到了灵能车,正提着黑光大刀,朝着这边飞快跑来。
沈砚秋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 他到底该先救苏家姑娘,还是先躲开赵哥的追杀?戏楼据点里的陷阱,又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危险?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而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