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傲立废墟,周身虽沾染尘土,却毫发无伤。八大炼虚修士接连自爆的毁灭性能量,也仅仅在他那肉身上留下了几道皮肉之伤。生之法则如温暖的泉流涌动,顷刻间便令其恢复如初,肌肤光洁如新。
早在七位长老决然自爆的刹那,林修的人间道领域已如一张无形巨网,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方圆千里。他深知岁星阙精修空间法则,岂会不防其遁走?此刻,他自苍穹缓缓降下,踏足已成残垣断壁的太玄山,目光如炬,扫过废墟,冷然一笑:“出来吧,你逃不掉的。”
一片寂静中,一处巨大的断石后方,一个身影略显狼狈地缓缓走出,正是大皇子岁星阙。他看向林修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混杂着恐惧、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荒诞的悔恨。以化神初期之境,独战八大炼虚,只手覆灭传承万载的太玄宗!此等战绩,何等骇人听闻?其天赋之妖孽,纵使翻遍史册,恐怕也只有那传说中的剑仙苏长天能稳压一头。这样的人物,本该是他争夺大位的绝佳臂助,若能得他忠心,何愁大事不成?却被他因一己之私,生生逼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悔意如毒蛇啃噬内心,然而世间丹药万千,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寻。
岁星阙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语气近乎谄媚:“林修,其实……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死了一些蝼蚁般的凡人修士。本王……不,我可以为你重建云烟阁!我保证,新的云烟阁会比太玄宗更宏伟壮丽!我会倾尽所有资源扶持,让它成为二品……不,是一品宗门!这片大陆已有上千年未曾有新的一品宗门诞生了,但我能做到!只要你能不计前嫌,至于补偿……林修,你想要什么?灵石?法宝?绝色美姬?只要你开口,我全都给你!”他竭力描绘着一幅看似美好的未来图景,试图打动林修。
看着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嫡子此刻的丑态,林修只是轻轻一叹,话语中带着一丝真实的怜悯:“你比岁星辰,差得太远了。即便我不杀你,恐怕总有一天,你也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虽是诛心,却也是事实。尽管他与这两位皇子皆已结下死仇,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心机、城府还是能力,岁星辰都远胜其兄。若非圣皇偏心,以此人的愚蠢与狭隘,根本活不到今天。若是换了岁星辰在此,绝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求饶之语。
“岁星辰?” 一听到这个名字,岁星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脸色骤变,狰狞扭曲。他可以被任何人比下去,唯独不能是岁星辰!因为岁星辰是庶出,这在等级森严的皇族中,便是无法逾越的身份天堑。多年来,尽管岁星辰屡建奇功,在朝堂上已能与他分庭抗礼,但在岁星阙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正视过这个弟弟。他是嫡长子,是圣后所出,天生尊贵,岂会看得上一个贱民所生的庶子?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岁星辰?他拿什么和我比!一个庶出皇子,他母亲是低贱的民女!他出生时更是个灵智未开的白痴,是个废物!而我,我母亲是母仪天下的圣后!若不是父皇屡屡阻拦,他早就暴尸荒野了!他拿什么跟我争!他配吗?!”
林修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淡淡道:“好了,你也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我会送他下去见你,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再到地府一争高下吧。”
此言一出,岁星阙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不!不!不要!林修,不要杀我!我会去求父皇,求他赦免你的罪责,绝不追究!” 他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废墟之中,涕泪横流,丑态毕露。
林修已懒得再看其表演,手中开阳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直刺岁星阙后心!
“当——!”
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猛地从岁星阙体内爆发开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剑光与金芒碰撞,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反震之力传来,林修整个人如遭重击,竟被狠狠震飞出去,喉头一甜,已然受了轻伤。
林修自尘埃中站起,抹去嘴角一丝血迹,目光凝重地看向岁星阙:“圣皇意志……看来,这就是你最后的保命底牌了。方才故意示弱,便是为了引我攻击,触发这道护身符吧?”
岁星阙从地上爬起,惊魂稍定,脸上重新浮现出有恃无恐的嚣张神色:“林修!本王乃皇族嫡血,天命所归!你想杀我?先问问父皇答不答应!” 其身后,那道金色虚影愈发凝实,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目光,如同实质!林修与之对视的刹那,只觉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令他动弹不得。神魂更是剧烈震荡,如同狂风中的微弱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濒临死亡的无力感了。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宇宙中的一粒微尘,而那目光则灿若星河,包罗万象,带来的是极致的渺小、恐惧与压抑。林修不得不强行移开视线,仅仅是一次对视,就几乎让他的神魂彻底溃散。
一道惶惶道音,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林修!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我皇族之人,孤今日便取你性命,让你在此地灰飞烟灭!”
面对这至高无上的威压,林修面不改色,昂首回应:“圣皇!你皇族之人,屠我宗门,灭我弟子,我今日不过是为他们讨还公道!”
“蝼蚁安敢弑天,不自量力!” 圣皇虚影声音冰冷。下一刻,一股玄奥莫测的力量仿佛穿透无尽空间,自极远处降临。林修体内的病仙咒立刻发出强烈警示,是圣皇欲通过“百官录”,隔空将他从因果层面上彻底抹杀!
林修不敢怠慢,立刻运转病仙咒,在他的感知中,一道连接着他命运的因果之线正迅速被染成血红,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循迹而至。他并指如剑,对着虚空猛然一划:“病仙咒,断因果!”
“铮!” 那根血红的命运之线应声而断。降临的力量失去了媒介,骤然消散。
金色虚影的面色微微一变,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林修,本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看来,只能由孤亲自出手,将你碾碎了。” 虚影缓缓抬起一根手指。
刹那间,一股无比玄奥、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力量弥漫开来,笼罩了四周。这股力量的层次,与当初魔主降临时给他的感觉极为相似!“至尊道吗?” 林修心中恍然。他明白,自己的人间道虽强,但距离那至高无上的至尊道,还差最后一线契机。然而此刻生死关头,他已别无选择,唯有在此绝境中,进行最后的尝试与突破!
他手中光芒凝聚,以人间道法则为本,化出一柄无形却有质的法则之剑。随即,他将轮回大道的奥义彻底融入人间道之中。紧接着,他左右双手再次腾起那标志性的蓝、紫二色光华,代表命运法则的“病仙咒”与代表时间法则的“苍天老”!随着这两种至高法则的疯狂涌入,林修的人间道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
“嗡——!”
整个中央大陆的天地开始剧烈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即将诞生的全新力量。圣皇虚影怒目圆睁,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留手。虚影手中金光大盛,化作一条搅动风云、俯视众生的金色巨龙,那巨龙宛如天地主宰,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一声龙吟震彻九霄,随即从九天之上俯冲而下,直取林修!
天地间道音轰鸣,响彻每一个角落:“皇天后土:龙吟九霄!”
林修只觉那浩荡皇权之力如神明降世,毁灭在即。他已来不及多想,将手中尚在剧烈蜕变、极不稳定的人间道之剑,悍然迎向那金色巨龙!
“人间道:红尘万丈!”
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力量以林修为中心向四周汇集。最初,只是一抹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闪烁。紧接着,是第二抹,第三抹……转眼间,化作了无尽的烛光,那是万家灯火!是平凡人家灶台中跳动的火苗,是无数凡人于命运洪流中挣扎求存、不屈不挠的象征!灯火迅速蔓延,连成一片,辉映天地。
随后,无数简陋的草房人家在灯火中显现,天地之间,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描绘着平凡、坚韧与人间烟火的巨大画卷。画卷之中,有孩童嬉戏打闹,有街头巷尾的嘈杂喧嚣,道尽了最质朴的生活气息。随着画卷彻底成型,中央大陆之上,所有凡人心中皆莫名一颤,似有所感。
紧接着,画卷开始演化众生百态,演绎悲欢离合,诠释生老病死。
众生万象皆是道,烟火红尘绘人间!
在这一刻,在成功融入了象征着人间四苦的四种至高法则之后,林修的人间道,终于彻底圆满!
那蕴含着整个人间万象的水墨画卷,瞬间收缩,完全融入了他手中的法则之剑。下一刻,这柄承载着整个人间力量的剑,与那金色巨龙,轰然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这一刻,天空仿佛被撕裂出巨大的创口,大地崩陷出深渊般的沟壑。整个中央大陆都在这一记超越极限的碰撞下,剧烈震荡,仿佛末日降临。
爆炸的中心,岁星阙被那圣皇虚影愈发暗淡的光芒勉强护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癫狂:“这……这怎么可能……那是父皇……是父皇的至尊道……怎么可能被挡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状若疯魔,喃喃自语,道心显然已在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景象前彻底崩溃。
而此时,林修感觉到天地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磅礴无比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让他与这片天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这种感觉无比奇妙,玄之又玄。
也正是在这同一瞬间,天空之中,那轮照耀了万古岁月的烈阳之旁,赫然出现了另一轮太阳的虚影!
双日凌空!
这数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惊天异象,就此呈现于苍穹之上,大陆之上,无数生灵,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皆心有所感,齐齐仰首,望天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