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表面的纹路——竟和鲁国新合金的水波纹有七分相似，只是刻得更浅，边缘粗糙却规整。掌心瞬间沁出细汗，这纹路的锻造逻辑，除了核心工匠，外人绝不可能模仿得如此接近。
“李默的余党？”石砚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曹复摇头，将碎片扔在船板上。碎片与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李默只知道基础纹路，这更深的比例和淬火技巧，他未必懂。”
心里暗道：难道鲁国的核心工匠里，还有楚国的人？这暗线藏得比李默还深，竟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工艺。
他转身走向工匠营，脚步加快。新合金的优势不能丢，必须立刻改良兵器，应对楚国的新铠甲。
工匠营里，炉火正旺，通红的火光映得人脸发烫。曹复抓起一把刚铸好的弩箭，箭头是普通的青铜，戳在楚国的铠甲碎片上，只留下一个白印，箭头反而微微变形。
“不行，穿透力不够。”曹复皱眉，指尖捏着箭头，忽然想起现代的冶金知识——加入磷铁，能提升金属的硬度和锋利度，再配合空心箭杆，能最大化穿透力。
“公输墨，找些磷铁矿来。”曹复道，“将磷铁按三成比例混入新合金，重新锻造箭头，箭杆换成空心的，用轻质木材包裹新合金丝，减轻重量的同时保证韧性。”
公输墨一脸疑惑：“磷铁矿？那东西质地脆，混这么多，会不会让箭头断裂？”
“放心，控制好淬火温度就行。”曹复捡起一块磷铁矿，在掌心搓碎，粉末呈暗红色，带着细微的金属光泽，“现代的合金钢就是这个道理，比例和温度对了，硬度和韧性能兼顾。”
心里嘀咕：古代没有精确计量工具，只能靠经验和火候判断，比实验室里的配比难多了，还好之前摸索过新合金的特性。
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磷铁矿捣碎，按比例混入新合金熔炉。炉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曹复守在熔炉边，时不时伸手靠近炉口，感受着温度的变化，指尖偶尔沾点水，滴在炉壁上，“滋啦”一声蒸发，化作白雾。
模具冷却的“嘶嘶”声渐歇，公输墨戴着厚布手套，小心翼翼掀开陶模。
新合金箭头泛着暗银冷光，从模具中取出时，还带着未散的余温。曹复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金属表面，冰凉中裹着一丝灼热，箭头的棱边锋利得能划破指腹。
“试试便知。”曹复走到靶场，楚国新铸的铠甲碎片被固定在木靶上，表面镀锡的光泽在火光下晃眼。
他搭上改良后的空心箭杆，拉满新合金弩弦。“咻”的一声，弩箭破空而出，撞上铠甲碎片的瞬间，金属碰撞声尖锐刺耳。
碎片应声开裂，箭头穿透而过，钉在后面的青石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成了！”公输墨凑上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黑灰从下巴滑落，“这穿透力，比之前强了足足六成！”
曹复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湿衣服贴在身上，凉丝丝的。他拔出箭头，指尖摩挲着穿透处的痕迹，心里嘀咕：现代合金钢的思路果然管用，就是古代没有精确计量，全靠手感拿捏比例，比实验室里折腾累多了。
就在这时，石砚满身风尘冲进工匠营，铠甲上沾着草屑和泥土，声音嘶哑：“安国君！任城急报！楚军攻破外城，守将派人拼死突围求救，说……说楚军的新铠甲，连城墙都能撞出缺口！”
曹复指尖的箭头差点滑落，掌心瞬间沁出冷汗。楚军竟然用新合金铠甲改良成攻城器械，这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带多少人去支援？”曹复问道，声音压得极低，指节捏得发白。
“五千精锐已备好，就等您下令。”石砚躬身道，目光落在新合金箭头上，“这箭头，能破楚军的攻城器械？”
“能。”曹复将箭头递给石砚，“让士兵瞄准器械连接处的缝隙射击，新合金的硬度，足以崩裂他们的仿造铠甲。”
他转身对公输墨道：“剩余的箭头加快赶制，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任城前线。”
公输墨连忙应道：“属下明白！”
曹复跟着石砚往外走，路过模具堆时，脚步忽然顿住。其中一个刚用过的陶模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印记，借着炉火的光细看——竟是半截“芈”字，和楚国铠甲碎片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掌心瞬间冰凉，这陶模是核心工匠专属使用，能接触到的人寥寥无几。内鬼不仅藏在工匠营，还能在模具上动手脚，怕是想在新合金工艺里掺假。
他不动声色地用鞋底盖住印记，指尖蹭了蹭模具边缘的陶土，心里暗道：这内鬼藏得够深，连生产环节都能插手，看来之前的赵甲，只是个小角色。
“石砚，派人暗中盯着所有接触模具的工匠。”曹复压低声音，“尤其留意最近和赵甲有过接触的，别打草惊蛇。”
石砚眼神一凛，点头道：“属下这就安排。”
走出工匠营，夜色已浓。邹城的街道上，士兵们正忙着集结，新合金兵器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曹复翻身上马，改良后的新合金箭头被装在布囊里，沉甸甸压在马鞍旁，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摸出一块磷铁矿碎片，在掌心搓碎，暗红色粉末顺着指缝滑落。想起现代冶金学里的合金配比，心里嘀咕：古代没有光谱仪，只能靠经验判断纯度，这内鬼要是在磷铁矿里掺杂质，箭头的硬度就会大打折扣。
行军途中，曹复让士兵拿出几块备用的磷铁矿，借着月光查看。其中一块颜色偏浅，捏碎后有细小的白色颗粒，触感粗糙——果然被掺了滑石粉，降低了磷铁的纯度。
“把这批有问题的磷铁矿单独存放。”曹复下令，声音带着冷意，“回去后，逐个排查负责采购矿石的工匠。”
士兵们连忙照做，夜色中，队伍继续朝着任城疾驰。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的石子打在铠甲上，发出“叮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