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市南区，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 “旧时光书店” 褪色的木质招牌上。书店里没开顶灯，只有收银台上方悬着一盏暖黄的钨丝灯，光线斜斜地洒在堆叠的旧书上 —— 封面大多磨了边，有的还沾着褐色的水渍，空气里除了油墨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像藏着十年未散的尘埃。
苏衍穿着卡其色休闲装，手里捏着张折皱的零钱，推门时门上的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收银台后，陈默正低着头看一本线装旧书，银边老花镜滑在鼻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泛着冷光，指腹在书页上轻轻摩挲，指尖能看到常年翻书留下的薄茧。听到铃声，他没抬头，只是低声问：“找什么书？”
“随便看看。” 苏衍的目光扫过书架，指尖划过一本 1987 年版的《百年孤独》，书脊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他抽出书，故意在书架前多停留了片刻 —— 眼角的余光里，陈默的视线偶尔会从书页上抬起来，落在他的背影上，像在确认什么。
等苏衍走到收银台时，陈默才合上书，封面朝上放着，是一本《唐诗三百首》，扉页上有铅笔写的 “苏梅” 二字，被划了两道横线，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苏衍把《百年孤独》放在柜台上，指腹悄悄碰了碰口袋里的对讲机 —— 那是他和陆沉约定的信号，一旦按下去，埋伏在书店周围的队员就会行动。
“二十块。” 陈默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晨起未散的沙哑，像砂纸轻轻蹭过木头。苏衍付了钱，指尖递过零钱时，故意让硬币在柜台上 “叮当作响”：“我以前在市一中读书，最喜欢苏梅老师的语文课，她讲《琵琶行》的时候，总让我们闭着眼听她读，说这样能懂白居易的苦。可惜啊，十年前她突然失踪了。”
陈默捏着硬币的手指顿了顿，原本要放进钱盒的动作停在半空，老花镜又往下滑了滑，他却没去扶。“苏老师是个好老师，字写得漂亮，对学生也温和。”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钱盒的边缘，留下几道浅痕，“可惜了。”
“听说当年有个陈立老师，和苏老师是同年级的语文老师，俩人还一起备过课。” 苏衍往前凑了凑，语气像是随口提起，“老板您在这一片待得久，见过这位陈老师吗？”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陈默维持的平静。他猛地抬起头，老花镜滑到了鼻尖，露出眼底的冷光，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认识。” 他 “啪” 地合上钱盒，站起身 —— 苏衍才发现，他比看起来要高，肩背挺得很直，完全不像个常年守着书店的老人，“书店要关门了，你走吧。”
苏衍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转身要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 “咔嗒” 一声 —— 门锁从里面扣死了。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苏衍回头时，陈默正从柜台下的木箱里抽出一把短刀，刀刃是磨过的不锈钢，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你们找了我十年，终于找到这儿了。” 陈默的声音变了，沙哑里多了几分狠劲，和 “老 K” 描述的 “先生” 声音重合在一起。
“你就是‘影子组织’的幕后老板？” 苏衍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门，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对讲机，指尖碰到冰凉的按键，“苏梅老师发现了你走私文物的秘密，你就杀了她？”
“是又怎么样？” 陈默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她不仅发现了地下室的文物仓库，还偷偷抄了我的账本，想报警。王涛挪用公款被我抓住把柄，老鬼欠我高利贷，老 K 想靠走私翻身 —— 他们都是我的棋子，现在棋子都死光了，该清理你们这些碍事的警察了。”
话音刚落，陈默突然冲过来，刀直刺苏衍的胸口。苏衍侧身躲开，带倒了旁边的书架，旧书 “哗啦啦” 掉下来，砸在陈默脚边。趁陈默停顿的瞬间，苏衍按下对讲机：“陆沉！书店有危险，立刻行动！”
“砰 ——” 的一声，书店后窗的玻璃被撞碎，陆沉带着队员冲进来，手里的枪对准陈默：“不许动！警察！” 陈默见状，转身就往后门跑，刚拉开一条缝，小赵就从侧面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墙上。队员们围上来，死死按住陈默的肩膀，“咔嚓” 一声戴上手铐。
“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 陈默挣扎着，头发凌乱，老花镜掉在地上摔碎了，“‘影子组织’在各地都有据点，你们永远也查不完！” 陆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眼镜，指尖拂过陈默眼角 ——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被指甲划过，和当年 “雨夜案” 现场提取的指纹主人特征完全吻合。“十年前‘雨夜案’的第一个受害者张婷，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陈默的身体猛地僵住，然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是。她在宏业染料厂打工时，撞见我非法处理工业废料 —— 那些废料能提炼出走私需要的化学药剂，她敢说出去，就必须死。你们查了这么久，终于查到我了，可惜太晚了……”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了一整夜。陈默坐在铁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漆皮。他交代了所有罪行：十年前，他用假身份 “陈立” 入职市一中，利用旧教学楼地下室作为文物走私中转站，苏梅发现后想报警，他就伪造了 “雨夜案” 杀了她；刘瑶拍到他和走私犯交易，张磊发现他挪用学校经费补贴走私，都被他灭口埋在地下室；“老鬼”“老 K” 不过是他用把柄控制的棋子，连 “影子组织” 的名号，都是他为了威慑手下编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苏衍看着审讯记录，声音里带着疲惫。陈默抬起头，眼底没有丝毫悔意：“我小时候家里穷，连一本像样的书都买不起，我发誓要赚尽天下的钱，拥有所有我想要的东西。走私文物来钱快，杀几个人算什么？挡我路的，都得死。”
案件彻底告破的那天，天很晴。苏衍和陆沉带着一束白菊，来到苏梅的墓前 —— 墓碑上的照片里，苏梅穿着语文老师的制服，笑得温和。苏衍把花放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姑姑，陈默被抓了，你的冤屈洗清了。以后我会和陆沉一起，守住这座城市，不让再有人像你一样，被黑暗吞噬。”
陆沉站在旁边，掏出怀表打开，里面嵌着陈峰的照片 —— 那个在符号案里牺牲的同事，笑起来眼里有光。“陈峰，所有凶手都落网了，你放心，我们会继续走下去。” 风掠过墓园，带着青草的气息，像是逝者的回应，轻轻拂过两人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