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市局技术科的灯还亮着,冷白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映在走廊的地面上。老张戴着老花镜,将菱形符号的高清照片导入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图像一点点放大,直到符号中心那处细微的凹陷清晰可见。“你们来看这个。” 他朝门口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
苏衍和陆沉刚从市一中赶回局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快步走进技术科。老张转动鼠标,将符号中心的区域再次放大十倍 —— 在菱形交叉的中心点,一个极小的 “m” 字母嵌在刻痕里,边缘被刀刃打磨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字母是刻意刻上去的,不是偶然的划痕。” 老张指着屏幕,“‘m’是‘梅’的拼音首字母,十有八九和苏梅老师有关。”
苏衍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凑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冰凉的玻璃 —— 姑姑的名字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出现在凶案现场,凶手显然是故意的。“凶手在针对和姑姑有关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李娜查的是刘瑶和张磊的案子,这两个都是姑姑当年的学生;姑姑是被陈默杀的,而陈默是‘影子组织’的核心。现在陈默落网,凶手很可能是他的同伙,要么是想为陈默报仇,要么是怕李娜挖出十年前的其他秘密,所以杀人灭口。”
陆沉点点头,从文件袋里掏出之前符号案的档案,摊在桌上:“之前的三角符号、圆形符号里都没有隐藏字母,这次突然出现‘m’,说明凶手的目标从‘随机符号仪式’变成了‘针对性报复’。我们得两条线走:一是查李娜的遗物,找到她提到的‘新线索’;二是调查李娜的父亲李建国,他是宏业染料厂的现任厂长,而宏业染料厂和十年前的‘雨夜案’脱不了关系。”
旁边的小李正整理着李娜的遗物清单,听到这话立刻抬头:“我已经联系了李娜的家人,明天一早就去她家搜查,重点查她的书包、书桌和手机记录。另外,我还调了市一中旧校舍附近的监控,昨晚十点到十二点,只有李娜一个人进入树林,没拍到可疑人员 —— 凶手应该很熟悉那里的地形,避开了监控死角。”
小赵也补充道:“宏业染料厂我查了下,十年前陈默还在的时候,李建国只是个副厂长,负责废水处理;陈默倒台后,他才升为厂长。这里面说不定有猫腻,可能他当年就和陈默有勾结。”
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直到凌晨四点,几人才靠着椅子眯了会儿。天刚亮,苏衍和陆沉就带着队员赶往李娜家。李娜的房间在二楼,书桌上还摊着翻开的历史课本,旁边堆着几本关于 “校园悬案” 的杂志。队员们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查着,小赵在书包内侧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硬壳笔记本 —— 封面是蓝色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封面上用钢笔写着 “秘密调查” 四个字。
“找到了!” 小赵将笔记本递给苏衍,指尖还带着点紧张。苏衍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李娜娟秀的字迹,第一页就写着 “目标:查清刘瑶、张磊失踪真相”。他一页页往下翻,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能看出李娜调查时的急切与不安:
“9 月 5 日:问了班主任,她说十年前刘瑶和张磊是‘转学’,但我在档案室查到,他们的转学手续是后补的,签名是假的。爸爸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9 月 8 日:找到十年前在宏业染料厂打工的王叔叔,他说当年废水处理池里捞上来过一件带血的校服,上面绣着‘刘瑶’的名字,是爸爸让人把校服烧了,还警告所有人不许说出去。爸爸为什么要隐瞒?”
“9 月 12 日:和爸爸吵架了。我问他校服的事,他说‘我不知道最好,再查下去会出事’,还把我的调查笔记撕了。我偷偷复印了一份,藏在书包夹层里。我怀疑爸爸和刘瑶、张磊的死有关,甚至和苏梅老师的失踪有关 —— 苏梅老师当年就是因为查染料厂的事,才失踪的。”
“9 月 15 日(昨天):下午溜进旧校舍的地下室,在一堆废弃的课桌椅后面,找到一个生锈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听到苏梅老师的声音,她说‘陈默,你不能再用废水提炼有毒物质了,附近居民已经出现中毒症状,你这是在犯罪!’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冷:‘苏老师,少管闲事,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想把录音笔带给警察,可是……”
笔记写到这里突然断了,最后几个字的墨水晕开,像是李娜当时手在发抖。苏衍合上笔记本,指腹在 “可是” 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 李娜没写完的话,应该是遇到了凶手。“录音笔不在李娜身上,也不在房间里,肯定被凶手拿走了。” 陆沉凑过来,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眼神凝重,“李建国隐瞒了这么多事,现在必须立刻去找他。”
宏业染料厂坐落在城市边缘,周围是成片的荒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远处的废水处理池泛着墨绿色的光,岸边堆着一排排废弃的塑料桶,桶身上的标签早已模糊。李建国穿着蓝色的工装,站在厂门口的保安亭旁,看到警车驶来时,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插进裤兜,指尖攥紧了衣角。
“李建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 陆沉下车,出示了证件,目光落在李建国发白的脸上。李建国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警察同志,是不是…… 是不是娜娜的事?早上学校给我打电话,说她……”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圈泛红,却没掉眼泪。
“你女儿李娜昨晚在学校树林里被杀害,你知道吗?” 苏衍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压迫感。李建国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保安亭才站稳,脸色从苍白变成灰败:“我知道…… 我早上就去学校了,看到娜娜的…… 尸体,我……” 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十年前,刘瑶的带血校服在染料厂废水池被发现,是你压下的,对不对?” 苏衍没给他太多情绪缓冲的时间,直接抛出问题。李建国的动作顿住了,双手从脸上移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愧疚:“是…… 是我。”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坦白,“十年前,陈默还是染料厂的实际控制人,他在废水里提炼一种叫‘氰化钾’的有毒物质,用来制作走私文物时需要的防腐剂。刘瑶放学路过染料厂,看到了他的秘密实验室,还拍了照片。陈默怕她泄密,就杀了她,把她的校服扔进了废水池。”
“陈默找到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杀了我老婆和当时才五岁的娜娜。我没办法,只能让人把校服捞上来烧了,还警告厂里的人不许提。后来我才知道,张磊也是因为发现了陈默的秘密,被他推下楼梯摔死的。苏梅老师知道后,去找陈默对峙,结果也被他杀了,伪装成‘雨夜案’的受害者。” 李建国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这十年,每天都在后悔,可我不敢说,我怕我的家人出事。”
“李娜找到的录音笔,里面的男人是不是你?” 陆沉追问,目光紧紧盯着李建国的眼睛。李建国立刻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是陈默!当年苏梅老师发现了陈默的实验室,和他在实验室里对峙,陈默偷偷录了音,用来威胁苏老师。后来陈默倒台,我以为录音笔早就被销毁了,没想到被娜娜找到了。”
“陈默的秘密实验室在哪里?” 苏衍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急切。李建国指着染料厂最里面的一栋旧厂房:“就在那里,十年前陈默倒台后,我就把厂房封了,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
队员们跟着李建国走向旧厂房,厂房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大锁,锁芯里积满了灰尘。小赵拿出工具,几下就撬开了锁,推开铁门时,“吱呀” 的声响在空旷的厂区里格外刺耳。厂房里弥漫着浓重的化学气味,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试管,墙角堆着生锈的仪器,阳光从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实验室在最里面的角落,有个隐蔽的门。” 李建国指着厂房深处,声音带着点恐惧,像是不敢靠近。苏衍和陆沉走在前面,在角落的墙壁上,果然发现了一扇伪装成储物柜的门。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里面摆着几个玻璃柜,柜子里还放着贴着标签的化学药品,标签上写着 “氰化钾”“甲醛” 等字样。
苏衍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抽屉,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锁着,他用工具撬开,里面放着一叠旧文件和一个银色的录音笔 —— 笔身已经生锈,但上面的品牌标志还能看清,和李娜笔记本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找到了!” 苏衍拿起录音笔,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按下播放键,电流声过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 那是苏梅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定:
“陈默,我已经拿到你用废水提炼有毒物质的证据了,还有你走私文物的账本。你必须立刻停止生产,否则我就交给环保局和公安局。附近的居民已经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紧接着,是陈默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苏老师,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王涛、老鬼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敢把证据交出去,不仅你会出事,你那个侄子苏衍,也会有危险。”
录音到这里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 “滋滋” 声。苏衍握着录音笔,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听到姑姑生前的声音,没想到竟是她和凶手对峙的场景。姑姑当年不仅在查张磊和刘瑶的案子,还在为居民的安全奔走,可她的勇敢,却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陆沉走到苏衍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我们找到证据了,苏老师的冤屈,很快就能彻底洗清。” 李建国站在门口,看着实验室里的一切,脸上满是愧疚:“是我当年太懦弱,要是我早点站出来,苏老师和娜娜就不会死……”
苏衍擦了擦眼泪,将录音笔放进证物袋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现在还不晚,我们会抓住凶手,让所有受害者都能安息。” 厂房外的风刮了进来,吹动了地上的文件,一张旧照片从文件里掉出来 —— 照片上是陈默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的左手戴着一枚铂金戒指,内侧隐约能看到 “K” 字。苏衍捡起照片,心里猛地一沉:看来,“影子组织” 的残余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