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方一凡准时出现在乔英子家门口。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也仔细梳理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清爽。
“来啦？”宋倩开门时脸上带着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今天挺帅啊。”
方一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宋阿姨好，英子准备好了吗？”
“马上就好，你先进来坐。”宋倩侧身让他进门，压低声音说，“英子今天心情不错，早上还多复习了一套理综卷子呢。”
正说着，乔英子从房间里操作着轮椅出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更加白皙。虽然还需要借助轮椅节省体力。
“方猴儿，你来得真准时。”乔英子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他精心打扮的模样上，嘴角微微上扬。
方一凡推着轮椅，对宋倩和乔卫东说：“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把英子安全送到考场再安全送回来。”
乔卫东拍拍他的肩膀：“交给你我们放心。路上小心点，别着急。”
方一凡推着乔英子走出了书香雅苑。六月的北京已经有些炎热，但道路两旁的树荫为他们遮挡了大部分阳光。
“其实我可以慢慢走的。”乔英子小声说。
“我知道，”方一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医生说你要节省体力，这几天最重要的是保持状态。反正我又不嫌累，推着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乔英子抿嘴一笑，心里暖暖的。
春风中学离书香雅苑不算远，步行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越是接近母校，两人的心情越是复杂。这里承载着他们太多回忆。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校门口那块熟悉的牌匾。校门两侧已经挂上了“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考点”的横幅，校门外拉起了警戒线，明天这里将是无数考生人生的转折点。
“紧张吗？”方一凡轻声问。
乔英子摇摇头：“有你在，就不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朝他们走来。是李萌老师，她依然绑着利落适中的马尾，穿着职业装，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方一凡！乔英子！”李萌老师快步走来，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真的是你们！”
方一凡笑嘻嘻地说：“李老师好久不见，您更漂亮了。”
“就你嘴甜。”李萌老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蹲在乔英子面前，关切地问，“英子，好久不见。我看宋老师发的朋友圈，不是可以慢慢走了吗，怎么又坐轮椅了？”
方一凡连忙解释：“这不是让英子省点力气，为高考留体力嘛。医生也建议考试期间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消耗。”
李萌老师了然地点点头：“考虑得很周到。”她站起身，对方一凡说，“那我带英子进去熟悉考场，你要一起吗？前面没有作为考场的那一栋是老师休息的地方，现在还能进去。明天就不行了。或者在门口等英子也行。”
方一凡眼睛一亮：“之前教我们的老师有在吗？”
“基本都在，正在开会布置明天的监考工作细节呢。”
“那我去和老师们打个招呼！”方一凡兴奋地说，随即看向乔英子，“可以吗？”
乔英子笑着点头：“去吧，我没事的。”
李萌老师推着乔英子的轮椅，对方一凡说：“那你去办公楼二层会议室，应该快散会了。我陪英子去考场看看，结束后在办公楼前汇合。”
方一凡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李萌老师推着乔英子进入校园后，才快步向办公楼走去。
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方一凡不禁感慨万千。
操场边的柏树更加茂盛了，教学楼外墙新刷了漆，但整体格局依旧。他仿佛还能看见高中那三年他们一起在校园里奔跑的身影。
办公楼二层的会议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校领导布置工作的声音。方一凡悄悄站在门外，等待会议结束。
约莫五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开了，老师们陆续走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正是潘帅，他一眼就看见了方一凡，惊喜地大叫：“哟！这不是方一凡吗！”
这一声引来其他老师的注意，顿时，方一凡被熟悉的老师们团团围住。
“真的是方一凡啊！”语文老师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长高了，也帅了！”
“在南艺学得怎么样？”物理老师问道，“听说你专业成绩很不错啊。”
方一凡不好意思地笑着，一一回答老师们的提问。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让我看看是谁回来了？”
方一凡抬头，看见校长正笑着向他走来，连忙恭敬地问好：“校长好！”
校长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听说你在南艺很出色啊！这次是特地回来陪乔英子同学考试的吧？”
方一凡点点头：“明天开始高考，我请了假回来陪她。”
校长欣慰地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乔英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参加高考，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们都是春风中学的骄傲。”
这时，潘帅插话道：“方一凡，带你去看看我们新建的音乐教室怎么样？有不少先进设备呢，你肯定喜欢。”
方一凡眼睛一亮，但还是说：“谢谢潘老师，不过我得先去接英子，我们约好在办公楼前汇合。”
“那我陪你一起去等。”潘帅搂着方一凡的肩膀，和其他老师道别后，一起走下楼梯。
“英子现在怎么样？”潘帅关切地问，“听说康复过程很不容易。”
“她很坚强，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潘帅欣慰地点头：“你们俩的事情，老师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难得你这么有责任心，一直陪在她身边。”
方一凡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他们来到办公楼前时，乔英子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正和李萌老师交谈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到方一凡和潘帅一起走来，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潘老师！”
潘帅快步走上前：“英子！好久不见！气色看起来不错啊！”他蹲下身，与坐在轮椅上的乔英子平视，“考场都熟悉好了吗？”
乔英子点点头：“嗯，李老师都带我看过了。我的考场就在一楼，很方便。”
“那就好，”潘帅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新建的音乐教室？方一凡刚才就很感兴趣。”
乔英子看向方一凡，见他眼中满是期待，便笑着说：“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于是潘帅推着乔英子，方一凡跟在旁边，三人向艺术楼走去。李萌做完高考的总负责人，还有事就没有跟着去。
新音乐教室果然不同凡响，宽敞明亮，设备先进。方一凡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摸摸这摸摸那，不时发出赞叹声。
“这架钢琴是斯坦威的啊！音色一定很棒！”他打开琴盖，轻轻按了几个键，清澈的音符在教室里回荡。
潘帅得意地说：“学校今年特别重视艺术教育，投了不少经费。方一凡，以后放假回来，随时可以来这里练习。”
方一凡感激地笑笑，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乔英子：“英子，想听我弹首歌吗？”
乔英子眼睛一亮：“当然想！”
方一凡在钢琴前坐下，沉吟片刻，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温暖而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是《小欢喜》。
他轻声哼唱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乔英子。
乔英子的眼眶微微湿润了。这首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有欢笑也有泪水。她想起高二那年，方一凡经常在放学后偷偷溜进音乐教室练习这首歌，说是要在校庆上表演。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表演取消了，但他依然时不时会弹起这首曲子。
一曲终了，方一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练，生疏了。”潘帅率先鼓掌：“弹得很好！没想到你在南艺进步这么大！”
乔英子也轻轻鼓掌，微笑着说：“很好听，真的。”
离开音乐教室时，潘帅有事先行告辞。方一凡推着乔英子在校园里慢慢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记得那里吗？”方一凡指着操场边的长椅，“高三那年，我们经常坐在那里吵架。”
乔英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泛起回忆的光芒：“记得。我们天天争得面红耳赤。”
方一凡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那时候能看清我自己的心，一定不跟你吵！”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在校园里漫步。他们经过了曾经上课的教室，经过了每天都要光顾的小卖部。每一处都承载着一段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个故事。
当他们走到教学楼后的那片小花园时，乔英子突然说：“方猴儿，推我到那边亭子坐坐好吗？”
方一凡闻言推着她来到亭子里，自己也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这里一点都没变。”乔英子轻声说，“高三那段时间，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发呆。”
方一凡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压力太大吗？”
乔英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全是。更多的是迷茫和害怕。害怕达不到妈妈的期望，害怕让所有人失望，害怕自己不够好......”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最害怕的是，如果我失败了，就没有人会爱我了。”
方一凡的心猛地一疼，他握住她的手：“英子，你听着。无论你考得怎么样，无论你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爱你。你的爸爸妈妈爱你，我也......”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我们大家都爱你。你的价值不在于一次考试的成绩，而在于你是谁——聪明、坚强、善良的乔英子。”
乔英子的眼眶红了，她紧紧回握他的手：“谢谢你，方猴儿。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撑不过来。”
方一凡摇摇头：“是你自己撑过来的，我只是陪在你身边而已。”
不远处保安传来清场的喊声。
“我们该回去了。”方一凡轻声说，“明天还要考试呢，今晚你得好好休息。”
乔英子点点头，任由他推着自己走出校门。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各自沉浸在思绪中。快到书香雅苑时，乔英子突然开口：“方猴儿，明天考试的时候，你会一直在外面吗？”
方一凡坚定地回答：“当然会。每场考试我都会在外面等你出来。”
“那如果...如果我考得不好呢？”
“那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告诉你，这世界上比考试重要的事情多着呢。”
乔英子噗嗤一声笑了：“比如呢？”
“比如...”方一凡故作思考状，“比如天上的星星什么时候最亮，比如南京的梧桐树什么时候最美，比如...”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温柔，“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
乔英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方一凡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里软成一团。他暗暗发誓，等考试结束后，一定要给她一个最正式的告白。
回到乔英子家，宋倩和乔卫东早已准备好了丰盛但清淡的晚餐。饭后，方一凡没有多留，让乔英子早点休息。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临走时，他对乔英子说。
乔英子点点头：“晚安，方猴儿。”
“晚安，英子。”方一凡温柔地笑着，“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回到自己家，方一凡发现父母和磊儿都在客厅等他。
“怎么样？英子状态好吗？”童文洁关切地问。
方一凡点点头：“挺好的，考场也熟悉了，看起来不紧张。”
方圆欣慰地说：“那就好，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陪考呢。”
林磊儿推了推眼镜，突然说：“表哥，我明天没课，可以和你一起陪英子。”
方一凡惊讶地看着林磊儿：“你不是要准备期末项目吗？”
“项目可以晚上做。”磊儿认真地说，“英子高考是大事，我们应该都在场支持她。”
方一凡感动地拍拍林磊儿的肩膀：“谢了，磊儿。”
睡前，方一凡收到乔英子的短信：“方猴儿，我有点睡不着。”
他立刻回复：“需要我给你打电话吗？”
很快，乔英子回复：“不用，和你说说话就好。”
方一凡想了想，拨通了她的电话：“还是打电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乔英子轻轻笑了：“其实我不太紧张，就是有点兴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知道，”方一凡温柔地说，“你为这一天付出了太多努力。”
他们聊了很久，从明天的考试聊到未来的大学生活，从南京的梧桐聊到北京的胡同。渐渐地，乔英子的声音里带上了睡意。
“睡吧，英子。”方一凡轻声说，“明天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乔英子迷迷糊糊地应着，“晚安，方猴儿...”
听着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声，方一凡才轻轻挂断电话。
他望着窗外的夜空，默默祈祷：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希望英子能够如愿以偿。因为没有人比她更值得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