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聂大刚走进柳如爽的房间。
她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
听到动静，她身体微微一动，但没有马上回头。
聂大刚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叫了她一声：“柳姑娘。”
柳如爽这才站起来，转身行了一礼，低声说：“三公子。”
她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聂大刚直接切入正题：“我父亲……都同你说了吧。是我要求他，让我娶你的。”
柳如爽仍然低着头答道：“是。”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并非你所愿。”聂大刚向前走了一步。
“但现在局势对你和赵家相关人员非常危险。”
“刘允虽然倒了，太子绝不会甘心。”
“他丢了刘允这枚棋子，怒火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而你，作为赵粟的夫人，无疑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这早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更是太子党和我们聂家的权力斗争。”
“他们如果想打击聂家，一定会从你下手。”
“只有让你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纳入聂家的保护之下，他们才不敢轻易动你。”
“动你，就是直接与聂家为敌，太子目前还得顾忌几分。”
柳如爽缓缓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却又带着一丝清醒的审视。
她看着聂大刚，心里明白他或许有种种算计，其中也必定有对自己容貌的贪图。
而她，一个罪臣的遗孀，沦落教坊司的女子，除了这点美色和与赵家的关联，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与太子冲突也要强娶？
权衡之下，这确实是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生机。
尽管这生机背后，可能藏着新的危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应道：“多谢公子……为我、为赵家考虑得这么周全。”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公子救了我，又收留我，如爽一辈子记得。”
“如今又……这件事对公子的名声和安全都有损害，代价这么大，如爽心里很不安。”
她突然一脸正色说道：“如爽没有别的要求，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望什么。”
“只希望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公子能保证保护赵家人和我家人的平安，不让他们流离失所、再受迫害，如爽愿意真心侍奉公子，此生不离不弃。”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聂大刚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而肯定，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
“柳姑娘言重了！你放心，我既然开口求娶，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赵家遗孤的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绝不会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我聂大刚在这里发誓，一定尽全力保你们平安！”
他的保证来得太快太流畅，几乎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柳如爽认命道：“这样……就多谢公子了。”
聂大刚见她答应，脸上露出喜色。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紧迫，两天后就是好日子！”
“虽然仓促，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所有事情你都不用操心，府里会安排妥当。”
“……全凭公子做主。”柳如爽垂下眼睛，轻声应道。
聂大刚终于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柳如爽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行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却好像没有感觉。
心里纵然有万般不愿、千般委屈和羞辱，但想到需要保护的赵家人，想到太子党可能的手段，所有抗拒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形势逼人，她早已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她在意的人能活下去，这身体、这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
中午时分。
凌清影路过柳如爽的院子，听见两个拿喜绸的丫鬟小声议论。
“听说三公子后天就要娶柳姑娘。”
“这么着急啊！”
凌清影一下子站住了。
她气得眼睛发红。
“这个…这个淫贼！”她咬着牙低声骂，“害了苏姐姐和林妹妹还不够，现在又要欺负一个落难的人！”
她想起柳如爽苍白憔悴的脸，心里更难受。
这女子刚死了丈夫，又被卖进教坊司，现在居然还要被聂大刚趁机占便宜！
凌清影气得胸口发疼，真想立刻冲进去告诉柳如爽。
那个装模作样的三公子根本就是个好色的伪君子！
但她最后还是猛地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一进门就把桌上的茶杯全摔在地上。
“我恨啊！”她对着空屋子喊道，声音带着哭腔，“明明是个无耻的人，偏要装成好心肠的样子…”
这时，西厢房里的气氛却完全不同。
“真的？”苏婉清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从榻上坐起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夫君要娶柳姑娘？”
来报信的丫鬟连忙点头：“真的，管家已经让下人开始准备婚礼了。”
坐在旁边的林楚楚拍手轻笑：“这真是太好了！”
她转头对苏婉清说：“姐姐不知道，我这几天正发愁呢。”
“咱们都怀孕了，夫君天天一个人睡书房，我看着都难受。”
苏婉清会意地点头：“是啊。那天夫君来看我，坐一会就要走，说是怕动了胎气。”
她小声补充：“我看他眼睛里都是血丝，肯定是没休息好。”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显得放心了许多。
“柳姑娘我见过一次，”林楚楚回想道，“虽然是罪臣的妻子，但气质真的很特别。长得也惹人怜爱，夫君会喜欢也正常。”
苏婉轻轻摸着肚子说：“希望柳姑娘早点给夫君生个孩子。咱们府里也该多几个孩子了。”
“说起来，”林楚楚压低声音，“那天太医不是说，咱们这胎稳定之后，其实也可以…”
她使了个眼色，“但夫君总担心，宁愿自己忍着。”
苏婉清嗔怪地看她一眼，但嘴角带着笑：“所以说柳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有她照顾夫君，咱们也能安心养胎了。”
两人叫来丫鬟，商量给新妹妹准备什么见面礼。
房间里充满了欢快的说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