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马邑城外,杨勇的五万大军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望着城头飘扬的刘武周军旗,杨勇转头问身旁的亲卫统领李安:“尉迟将军还未归队吗?”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闯入中军大帐:“报 —— 幽州罗艺率两万大军攻打雁门关,寻相、尉迟二位将军正死守关隘!”
“罗艺?”杨勇有些吃惊。
隋军与这位幽州总管罗艺,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并且名义上都归属朝廷管辖。
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李安主动请缨道:“大帅,末将愿请五千精兵,前往援助寻、尉迟两位将军!”
杨勇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分兵去救雁门关,必然会被刘武周发现,如今马邑唾手可得,本帅不想功亏一篑。”
他转头对李安说道:“李安,你速去通知李靖、房玄龄等人来我帐中议事!”
李安领命而去。
片刻过后,隋军大营的中军帐内,杨勇、李靖、房玄龄、魏征、王珪等人正站在地图旁商量着对策。
“罗艺两万大军猛攻雁门关,寻相、尉迟恭虽死守关隘,但兵力悬殊,恐难持久。” 李靖手指着北方地图,指尖点在善无城与雁门关的连接处,“幽州军器械精良,又有燕云十八骑为先锋,寻相虽勇,但倘若罗艺持续强攻,则雁门危矣!”
房玄龄抚须沉吟,目光扫过地图上马邑与雁门的位置关系:“元帅,罗艺此举意在趁我军主力围攻马邑之际,夺取雁门天险,进而觊觎河东。若雁门失守,我军后路被断,我军将会陷入马邑、幽州两面夹击的险境。”
“玄龄所言极是。” 魏征接过话头,声音沉稳却带着紧迫感,“但马邑城内刘武周尚有万余兵力,又遣使突厥求援,想必只要他答应了始毕可汗的条件,突厥极有可能前来救援。若我军分兵回援雁门,恐怕马邑之围骤解。到那时,刘武周与突厥合兵反扑,局势将对我军大为不利。”
王珪则提出不同见解:“当务之急是速克马邑,消除腹心之患。刘武周内无粮草、外无强援,城内百姓因他勾结突厥早已怨声载道,我军可一面攻心劝降,一面加紧攻城。待马邑既定,再挥师东向,雁门之围自解。”
杨勇指尖敲击着案几,目光锐利如鹰:“诸位所言各有道理。但雁门是河东门户,绝不容失!传我将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将领:“李靖听令!”
“末将在!”
“给你五千精兵,星夜驰援雁门关,务必在三日内抵达,与寻相、尉迟恭合兵一处,给本帅死死的拖住罗艺,切记,本帅对杀敌不做要求,守住关隘即可。”
“房玄龄、魏征听令!”
“下官在!”
“你二人负责马邑城内的攻心之计,命人用箭矢射入城内,晓谕百姓刘武周引狼入室之罪,许诺开城后秋毫无犯。同时探查城内是否有愿为内应之士。”
“王珪听令!”
“下官在!”
“你协助本帅统筹攻城事宜,调遣投石车、井阑等器械等协助攻城。”
“伍云召听令!”
“末将在!”
“你率五千骑兵,佯装主力北援雁门,实则隐蔽于马邑以北的山地之中。一旦发现突厥援军,即刻出击,迟滞其来援速度,拖延其行程。”
“其余众将各自率领本部兵马,自明日卯时开始,对马邑西城发起猛攻,做出破城之势,争取早日拿下马邑。”
“李安,你立即修书一封给汉王殿下,让其令余公理将军率一万兵马北上雁门拒敌。”
“是!元帅!”众人纷纷应诺。
部署完毕后,杨勇看向帐外沉沉夜色:刘武周此刻定在盼突厥援兵,却不知始毕可汗的条件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哼!罗艺想要渔翁得利,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马邑郡衙内,刘武周裹着厚重的狐裘,依旧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案几上放着突厥使者带回的密信,始毕可汗的三个条件如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云州三城、黄金三万两、三百美女,还要本王亲自去突厥王庭谢罪?”
刘武周猛地将信拍在桌上,羊皮纸被震得滑落,“始毕这是要把本王当成案板上的鱼肉!”
苑君璋捡起密信,声音嘶哑:“大王,如今隋军围城,我军早已是四面楚歌。若不答应突厥条件,马邑危在旦夕。云州三城本就是苦寒之地,黄金美女尚可筹措,只是亲赴突厥……”
“绝无可能!”宋金刚按剑而起,“大王!万万不可呀!末将愿率死士突围,前往突厥王庭面见始毕,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发兵,无需大王涉险。”
刘武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黯淡下去:“宋王,始毕点名要本王亲自谢罪,你去又有何用?只怕他连你一并扣下。”
正争执间,亲兵踉跄闯入:“大王!隋军开始攻城了!西城攻势最猛,投石车已砸塌数段城墙!”
“慌什么!” 刘武周强作镇定,“传我命令,所有将士上城死守,箭矢、滚木礌石准备充足!告诉士兵,隋军破城后必屠城,唯有死战方能求生!”
宋金刚转身欲走,刘武周突然叫住他:“宋王,你派人再去一趟突厥王庭,告诉始毕,割让云州三城,黄金三万两,美女三百,本大王都同意了!本王可派世子前往谢罪。若他再不应允,那就让隋军攻进来吧!马邑要是城破了,他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宋金刚见刘武周下定决心,躬身领命而去,安排使者带着世子和一部分东西从密道出城前往始毕可汗处。
刘武周站在衙署门口,看着远处抱在一起嚎啕不已的儿子和妻子,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唯有拼死一搏,方能在绝境中求得一线生机。
有那么一刻,他也曾想过,干脆从密道逃到草原算了。
但他舍不得放弃手中的权利,舍不得他的王位,舍不得到手的荣华富贵。
没有了权利,他什么也不是。
苑君璋默默站在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
西城头,守军拼死抵抗着如潮水般的隋军,箭矢如雨,不断落下。
城下,投石车发出的巨大石弹将城墙砸得摇摇欲坠,井阑上弓箭手压制着城头的守军,云梯如林,密密麻麻向城头靠去。
“禀告大王,隋军将带有布条的箭矢射入城内。”一个满是血污的士兵匆匆来到刘武周面前,双手献上一支箭。
刘武周取下箭矢上的布条,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道:“马邑百姓速知,刘武周勾结突厥,引狼入室,隋军此来只为剿灭胡虏,尔等皆是大隋子民,若开城投降,秋毫无犯;若助纣为虐,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刘武周看完,脸色铁青,将布条撕得粉碎,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怒吼道:“赵信小儿,欺人太甚!我誓杀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