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战鼓如雷,林羽的靴底碾过滚烫的沙砾,指节攥着的令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远处的地平线上,叛军的黑旗已如墨点般洇开,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连午后的阳光都被扬起的沙尘染成了血色。
“弓箭营压左翼!盾阵堵死山口!”林羽的吼声劈过喧嚣,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脊在阳光下炸出一道冷光,“苏烈!你的刀还能饮血吗?”
苏烈的回应是一声暴喝,他的重刀在石板上拖出火星,刀身映出他充血的眼:“早就馋叛军那狗将领的项上肉了!”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马,预备队的铁骑跟着扬起马蹄,甲胄碰撞声像滚雷碾过营地。
“咻——!”
第一波箭雨破空而来时,林羽正站在了望塔上。他挥剑格挡,三支箭矢应声断成两截,断口处的倒刺闪着幽蓝——叛军的箭淬了毒。“举盾!”他吼声未落,义军的盾阵已如铁墙竖起,箭矢撞在盾面的闷响连成一片,溅起的毒汁在盾牌上烧出点点黑斑。
“放!”林羽劈手掷下令旗。
山谷两侧突然炸出成片火光,那是苏烈昨夜埋下的油桶。火舌舔着岩壁往上窜,将叛军的先头部队裹在中央,惨叫声混着浓烟冲天而起。叛军阵脚顿时大乱,冲锋的队列像被斩断的蛇,在火墙前扭成一团。
“林公子这火攻够劲!”苏烈的重刀劈开一个叛军的头颅,热血溅在他脸上,他却笑得更凶,“要不要再添把柴?”
“不必。”林羽的目光落在叛军后方——那里有面黑旗始终未乱,旗下的将领正挥剑砍杀后退的士兵,“他们在等我们冲出去。”他突然扯过号角兵的铜号,吹出一串急促的调子。
正在追击的义军突然收势,盾阵再次合拢,长枪从盾缝里刺出,像片淬毒的荆棘丛。叛军几次冲锋都被扎得尸横遍野,黑旗将领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提着马槊冲了上来。
“来得好!”苏烈拍马迎上,重刀与马槊碰撞的瞬间,火星溅起三尺高。两人错马而过时,苏烈的刀削掉了对方的护肩,自己也被震得虎口开裂,“这狗娘养的有点斤两!”
林羽的剑突然指向叛军侧翼。那里的尘土里藏着反光——是叛军的伏兵!“左翼变阵!”他的令旗在空中划出圆弧,义军的弓箭手突然调转方向,火箭如流星雨般射向那片空地。惨叫声果然从尘土里炸开,伏兵被烧得乱窜,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投石机。
“砸!给我砸烂那些鬼东西!”林羽的吼声里带了血丝。
义军的投石机早已就位,巨石呼啸着掠过头顶,将叛军的器械砸得粉碎。黑旗将领见伏兵败露,突然调转马头就跑,叛军顿时成了没头的苍蝇,被义军砍得七零八落。
暮色降临时,营地前的尸山已堆到半人高。林羽踩着血污清点战果,苏烈的重刀插在地上,刀刃上的血滴在沙里,晕开一朵朵黑花。“伤亡三成,箭矢剩不足半数。”苏烈的声音沙哑,“再打下去,咱们这点人不够填的。”
林羽望着勤王军营地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像串冷漠的星。“只能再去求他们。”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就算跪,也要把粮草和援兵求来。”
第二日天未亮,林羽已带着亲卫赶到勤王军营地。守兵刚要拦,就被他腰间的血旗逼退——那是昨夜从叛军将领身上割下的黑旗,染着他自己的血。
中军大帐里,勤王军将领正擦拭着佩剑,见林羽进来,眼皮都没抬:“林公子又来献捷?”
“是来要命的。”林羽将黑旗掷在案上,旗子上的血珠滚到将领靴前,“叛军的援军三日后就到,再不出兵,将军这勤王军,怕是要成叛军的下酒菜。”
将领终于抬眼,目光扫过林羽渗血的绷带:“你的人只剩这点,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凭这个。”林羽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舆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叛军的粮草库位置,“我义军愿为先锋,三日内端了他们的粮仓。但勤王军必须出援兵,否则……”他突然拔出匕首,抵在自己心口,“我就在这大帐里血溅当场,让天下人看看,勤王军是如何坐视义军覆灭的!”
帐内的将领们哗然,勤王军将领猛地拍案而起,佩剑直指林羽咽喉:“你敢要挟我?”
“不敢。”林羽的眼神比匕首还利,“只是想请将军看看,帐外那些义军的尸体——他们死前还在喊着‘还我大唐’。将军的兵,难道就只敢在营里操练吗?”
佩剑的剑尖离林羽的喉结只剩半寸,却迟迟没有刺下去。将领看着林羽眼底的血丝,又看了看案上的黑旗,突然收剑回鞘:“粮草给你三成,援兵五百。”他盯着林羽,一字一顿,“三日后,我要看到叛军的粮仓在火里烧。否则,先斩你,再平叛。”
林羽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沫:“一言为定。”
走出大帐时,晨光正好刺破云层。林羽回头望了眼勤王军的营门,突然拔出亲卫的刀,在营前的石碑上刻下一行字:“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刀痕里渗着他的血,在阳光下红得灼眼。
亲卫扶着他转身,远处的义军营地已升起炊烟,像条不肯折断的脊梁。林羽的声音在风里飘得很远:“告诉弟兄们,咱们有救了。”
三日后的夜里,叛军粮仓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林羽的剑刺穿守将咽喉时,正好看到勤王军的火把从山道上涌来,像条燃烧的巨龙。他突然大笑,笑声在火海里回荡,惊起了满天夜鸟。
苏烈的重刀在一旁劈开最后一个守卫,血溅在他脸上,他却对着勤王军的方向啐了一口:“这帮孙子,总算肯动窝了。”
林羽擦了擦剑上的血,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火光,突然将剑指向夜空:“看到了吗?这天下,终究是要靠血火拼出来的!”